直到太妃带来的人走了,屋内只剩下鲁王和次妃,还有原本服侍的人。鲁王这才看向次妃:“你想让愚儿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何不敢自己来和我说?”
“王爷!”次妃看着鲁王,这个次妃又爱又恨的男人,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过了好一会儿次妃才道:“那不过是我说的气话,我知道,我不是王妃,是从来都入不了王爷的眼的。这也是自然的,见过了王妃的人,又怎能看得上像我这样除了容貌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女子。”
“气话?你已经很多年没在我面前说过气话了,我还是想听听。”鲁王的问话,不啻于责打,次妃的身子晃了晃,就要给鲁王跪下:“王爷,是妾错了,妾不该在世子面前说这话,让世子当真了,才挨了这一顿打。王爷,妾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
“告诉我!”面对次妃的时候,鲁王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少,次妃抬头看着鲁王,这个男子她穷尽一生都无法明白不能了解的,这会儿就更觉得他无法了解。
于是次妃很小声地道:“妾说的是,妾已经醒悟了,明白了,因此……”
“醒悟了,明白了?杜氏,你真的醒悟了明白了吗?”鲁王的声音恢复到平常那种不带任何高低起伏的状态,这让次妃反而更加胆战心惊,于是她对鲁王道:“王爷您是明白我的,我出身也就这样,哪能真正的明白醒悟呢?方才见世子挨了那么一顿打,我反而更明白了,就这样糊涂着过吧。”
“哈!”鲁王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次妃:“就这样糊涂着过,你说我过的是清醒的,还是明白的日子?”
“王爷过的日子,是王爷想要过的日子!”次妃也不晓得是怎样的福至心灵,说了这么一句,鲁王眼中的嘲讽少了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我过的日子,是我想要的日子,这就够了。起来吧。”
次妃站起身对鲁王道:“虽说王爷恕了妾的罪,那世子的罪,妾也就代世子求王爷,休要再……”
“罪?”鲁王眼中慢慢有迷茫神色:“什么罪?”
“就是世子顶撞王爷,让王爷生气的事情。王爷,虽说世子……”次妃还想解释下去,鲁王已经挥手:“罢了,罢了,你果真还是这样糊涂吧!”
89.糊涂(下)
“王爷喜欢的, 难道不就是妾的糊涂?”次妃原本想应是的, 但这会儿听到这句,竟有些按压不住,脱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鲁王低头看着次妃,次妃虽然比不上年轻时候了, 但风韵犹存,而眉眼之间,还有当初鲁王喜欢的那种姿态。
鲁王不由伸手抚上次妃的脸,次妃说完那句就觉得不妥, 还想和鲁王再说几句,好求鲁王饶恕, 谁知鲁王抚摸上了她的脸, 次妃顿时不知道该做何说, 算起来,这么多年了,自从王妃死后,鲁王对次妃的温情就少了许多。这让次妃更明白自己在鲁王心中是个什么样子, 正因为明白,才让次妃更加难受。
“王爷!”次妃喃喃说着,眼中泪已流下,鲁王低头看见次妃眼中的泪, 如同被火烫到一样把次妃推开:“罢了, 你糊涂也好, 清醒也罢,不过都是你自己过的日子!”
“王爷!”次妃被鲁王这一推,差点推倒在地,于是次妃又喊了一声,言语之中颇多哀怨,鲁王又长叹了一声,对次妃摆手:“你去瞧瞧世子吧,我那几板子,打的也不轻。”
“王爷心中,只有王妃一人,也只有王妃能让王爷愤怒。至于别人,都不过是……”次妃的话被鲁王打断:“我不是让你走了,你怎么还不走,不但不走,还在这说这些,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没意思。”
是啊,没意思的话,没意思的人,除了王妃,鲁王心中只怕根本没有别人吧。次妃越想越难受,想要哭几声,又觉得当着鲁王的面这样哭泣有些不好,若不哭呢,又觉得心中十分委屈,于是次妃长叹一声:“王爷可知道妾心中的委屈。”
“那也是你选的!就像王妃,就像王妃……”鲁王觉得自己今儿心中堵的着实难受,先是孟若愚,再是次妃,都专门挑他不想听的话来说,王妃啊,王妃,你虽然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可你当初的话,对大家的影响实在太深了。
鲁王伸手一推,想要推开迷雾,想要从这种无力感中走出,但鲁王终究什么都没推开,只高喊了一声:“来人,来人!”
屋内服侍的人都还跪着,听到鲁王状若疯狂的喊声,有个内侍大着胆子问:“王爷想要什么?”
“去,让唱曲的人回来,我要好好地听曲!”鲁王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高喊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鲁王把所有的无力都推开。
内侍急忙应是,但看着在地上的次妃,想了想又对鲁王道:“王爷,次妃她……”
“把次妃送走,送去瞧瞧世子!”鲁王喊的更大了,喊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嘶哑,内侍们急忙上前扶起次妃,次妃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任凭内侍们把自己扶起来,扶到外面,外面已经有软轿等着,上了软轿次妃才听到屋内传来鲁王的嘶喊,次妃的泪不知什么时候也落满衣襟。
纵然再骗自己,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法骗,没法哄,如同王妃曾在这个王府之中有过如此深的影响力。次妃昏昏沉沉地被扶下轿,她一时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环顾四周茫然地说:“这是哪里?”
“这是世子的院子,王爷吩咐让次妃过来瞧瞧世子。”内侍小心翼翼地回答,次妃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是啊,我该来看我的儿子的,我的儿子刚刚被王爷打了好几板子,我看见他的血,都透过了衣衫。”
“王爷还命人带了上好的伤药过来,世子不会有事的,次妃您放心。”内侍扶着次妃往屋内走,次妃突然笑了:“放心,没事的。你们说的话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几句,如同你们是一个人一样。”
难道说鲁王大发脾气,把次妃给吓傻了?内侍觉得次妃这几句话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但还是笑着道:“次妃说的是,小的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要的就是对主人们忠心不二!”
忠心不二?次妃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原先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吹捧,可是这会儿听起来,才知道这不过是嘲讽,嘲讽。他们忠心的,不过是王府的主人,而不是自己。为何要到现在才明白?可是明白了又有什么意思?如同自己方才在鲁王面前说的,不过是自己选的路。
不,鲁王是他选的路,而自己,不过是被动的。被选入王府。成为次妃,生下世子,被娘家人的吹捧吹捧的忘乎所以,以为欺负欺负大郡主就是报复,可是谁也没有把自己所谓的报复看在眼中。原来,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次妃还想高声笑,已经被内侍们扶进了孟若愚屋内,孟若愚已经上了伤药,吴桃手中端着碗参汤,他在慢慢喝着。太妃坐在孟若愚身边,见孟若愚神色有些好转才道:“亏的你好了,若是你还不好,世子妃,不管你巧舌如簧,我都要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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