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沉沉_成谨言【完结】(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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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祥云是华亭陆家的养女,自幼和哥哥陆爵关系极好。陆家显贵,亲生女儿当了皇后,养女当了武林盟主的夫人。女儿们都很争气,偏偏家中独子陆爵自幼行为怪癖,年纪轻轻就弃爵位出家当了道士。皇上倒也没有见怪,一笑了之,还特地在他的故乡赐了道观。陆爵出家前便与南宫阔有隙,后来南宫阔做了他的妹婿,他反倒连这个妹妹也一并疏远了。

  后来陆爵出家,之后不问世事性子反倒淡泊了些。前尘旧怨一律既往不咎。陆祥云也是偶尔回江南省亲,若是特地提前下拜贴,也能见他一面。

  南宫家遭难时,那些亲的近的统统不在,真正帮的上忙的竟只有这位疏远了的大舅哥。

  陆爵救下南宫珏养在身边,教他武功,帮他联系南宫阔的家臣旧部,甚至重新给了他一个显赫的身世。陆爵的嫡亲堂兄陆誊年老无子,一向又与陆爵亲近。陆爵就将南宫珏过继给他为子,陆誊佯托外室所生将南宫珏接近陆府,当天就入了族谱。陆誊那个外室在外养了十几年没能入府,借了南宫珏的光也一并入了府,陆誊不忍南宫珏为庶子,索性一下子立这位外室夫人为平妻。事情办得滴水不漏,竟没有人察觉。

  陆皖这个名字是南宫珏自己取的。当年南宫家全家卒于皖地,南宫珏取名如此也是提醒自己勿忘家仇。

  林蔚山此人虽无德无行,但做人却还算坦荡。南宫阔尸骨无存的事情他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可陆祥云及南宫家的两位少主失踪的事情他也没有隐瞒。陆皖听说母亲和妹妹没有死的消息自然是大喜过望,满世界的找她们的下落。

  林蔚山派人一直沿水路找,陆皖猜想她们一定就是沿水路逃走的。庐州旁的水路,无非是经巢湖过裕溪河到芜湖,一路沿着长江下海。长江水急,这样似乎是最好的方法。若是出了海,往北是扶桑、高丽,往南是印度、暹罗,林蔚山必定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们的下落。陆皖沿长江东行,当涂、南京、镇江、靖江,他一个个找过,后来也真的派人去过高丽、暹罗各国,可是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找了三年多陆皖才觉出不对,母亲那样聪慧,怎么会故意露出痕迹给他们寻?可母亲确实是走水路的,陆皖立在地图前看了半晌才决定沿长江逆流而上,打听到母亲和妹妹的消息是在几个月后。

  到江陵的时候陆皖打听到三年多之前确实有一对母女被冲到岸上,是一位姓冯的大夫救了她们。那年长江发大水淹了农田,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逃难,陆皖只打听到这么多就再也打听不出来了。陆皖在江陵停了一个月才找到那位冯大夫家,当时冯大夫已死,母亲也在饥荒中与人争抢食物戳中要害暴毙。陆皖花了一百两银子从冯大夫的遗孀那里买回母亲的遗体,至于妹妹,据说是数日前为躲饥荒逃难走了。

  陆皖大恸,带着母亲的骨灰回了江南。船到了鄂州的时候遇险船舶迫停,大雨连下三天,洪水冲毁堤坝。陆皖在鄂州留了数日并非一无所获,鄂州大灾,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路馑相望,陆皖救不了所有人,却从死人堆里救回了一个跟陆福生有七八分相似小姑娘。陆皖认她为义妹,取名陆皎。

  陆福生听罢也颇为唏嘘。陆皖打听到她的消息和事实出入很大,可陆福生也不想把那些肮脏的事情再提一遍,索性就不予置否,闭口不谈。

  ☆、凌迟

  第七十九章:凌迟

  陆福生在陆府里过的很好。陆皖多年未见陆福生,恨不得把这十几年一股气全都补给她,恨不得将她宠到天上。青崖真人也很疼陆福生,平素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陆皖陆福生兄妹跟着青崖真人回了江南,祭拜过母亲之后又回了青州。青崖真人其实并不赞同他们兄妹两个长居青州。可他也知道他们惦记着家仇,也不好阻拦。

  陆皎待陆福生很和气。陆皎比陆福生稍大一点,平常都跟陆皖一样叫她妹妹。陆皖本来对外宣称自己丢了一个叫做映雪的妹妹,是排着陆皎的映字辈。陆福生也没有深究这些,此后就已陆映雪自称。

  赵翦秋的死因是在沈子忱回来之前查出来的。还是陆皎转告给陆福生的。说是沈子忱的三夫人孙氏毒害主母故意嫁祸陆福生的。赵谐成赵大公子于病榻之上找到真凶,林初夏提着剑就去了沈府找到了霜儿,一剑毙命。

  到底是忠伯的侄女,陆福生怅然许久。

  沈子忱是在月余之后才回来的。上阵父子兵,沈子忱与沈昊共征靺鞨大胜而归。盟约已签,平卢军搬师。起初靺鞨人并不同意通商,汉商奸诈,同他们交易极难获利。更何况,征战强抢不劳而获确实比通商好的多。可是经此一役,靺鞨人战败,哪还能再提这些?

  靺鞨王也知沈昊提出的什么设榷场通商并不是国朝皇帝提出来的,八成也是欺上瞒下的注意。也有谋士出主意,使人将这事捅到国朝皇帝那里,这样治沈昊父子一个欺君之罪,他们靺鞨不就不战而胜了么?可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即便汉商奸诈,通商尚有一线升机;若是全然不肯,他们打不过国朝,再遇天灾,他们没有粮食,也没钱向汉商买粮,必定死路一条。

  毕竟是城下之盟,靺鞨使者谈判席上代靺鞨王宣读盟约,许诺平卢沈氏若在,靺鞨国朝绝无战事。

  平卢军凯旋之时,沈子忱一入府门,这才发现出征前家中新娶的三位夫人俱已不在。嫡夫人和三夫人身死,二夫人出逃,现今家中已经一位夫人都不剩了。

  沈子忱打听陆福生的消息也不难,回青州后不久就投了名帖来了陆府拜访陆皖。沈子忱是平卢节度使的世子,陆皖无官无爵,沈子忱能对他如此客气已属难得,偏陆皖不肯买账,拒了他的帖子推脱不见。

  哪怕是他不肯见,沈子忱也不能不来。沈子忱的马刚到陆府门口,就有丫头报到陆福生那里。

  陆福生那时正在书房里写字,她听到沈子忱的名字怔了一下,手一抖,手底下的字突然就错了一笔。陆福生瞧了一眼那丫头,又看向笔下的宣纸。陆福生将那张纸揭起揉了揉丢到桌旁的纸篓里。

  不过一日,纸篓里已经积了半篓的纸。陆福生每次临帖到这个字都会写坏,也不知是这个字太难,还是她自己出了毛病。陆福生又抽出那卷《圣教序》看了一眼。明明她临的不是这个帖子,可每次把字写坏,她都得看一遍这个帖子才能继续临下去。

  陆福生从沈家带来的行李不多,除了衣服银子就只有几本书。陆福生在陆府吃穿不愁,之前的衣服也就没有留。衣物首饰都是陆皎按照陆皖的意思重新给她置办的,之前陆福生带的狄髻头面尽数扔了,首饰俱是未嫁女的样式。那些书除了之前陆福生自己带到沈府的那几本,就只有一卷《圣教序》。

  这卷《圣教序》还是沈子忱出征前那日拿给她的。

  陆福生虽然留着这卷《圣教序》,却并不喜欢临它。她临了很多帖子《黄庭经》《乐毅论》《初月帖》……明明是王羲之的帖子,可偏偏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想到的都是欧阳询的字。

  那天她临的就是欧阳询《卜商贴》。她还没有写完沈子忱就来了,他接着她的字又写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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