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沉沉_成谨言【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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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记得她了?这样也好,以后正好再无瓜葛。

  陆福生扭头看了他一眼,强扯着微笑福了福身:“谢陈大爷大恩,我,自由了。”

  沈子忱明知道她不肯说是因为不想跟自己再有什么牵扯,可他偏不,硬是把她拉回来压在身下。陆福生惊道:“陈大爷您这是干什么?说好了让我走的。”

  沈子忱笑道:“这样子就慌了,早知道刚刚就得这样问你。你听话,我不为难你。”

  陆福生这才正正颜色,顺从的说道:“陈大爷想知道什么,妾都告诉大爷便是。”

  沈子忱道:“你是谁,是不是有人强逼着你为我解蛊?”

  陆福生道:“没有人逼,妾是自愿的。妾是和笙坊里的娼妓,今日第一次接客,便是陈大爷。妾知陈大爷家风严谨,此番来到这里也是无奈,所幸妾是处子,并未污了大爷的身子。原本床单可作证,谁知妾身愚笨,误伤了手,弄脏了床单。陈大爷若不信,可任意找稳婆为妾验身。”

  沈子忱好像并不打算深究这些,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福生道:“妾地位卑微无足轻重,大爷又何必执意要问妾的名字呢?”

  沈子忱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你若不说,我问你们老鸨也是一样的,不过我还是想你自己告诉我。”

  陆福生咬了咬嘴唇,艰难的说道:“大爷就非要问妾的名字么?那好,妾告诉大爷便是。妾名陆皑,鸿渐于陆,白雪皑皑。先妣希望妾冰清玉洁,如雪般干净圣洁不染纤尘,可是现在妾一身清白毁于君手。大爷既已知晓妾的名字,可满意了吧?妾走之后必然与大爷再无瓜葛,大爷何必这样!”

  沈子忱抿着唇没有说话,良久才起身说道:“对不起。你走吧。”

  陆福生急忙躲开,又奔到梳妆台旁拿了自己的油纸包跑出门去。

  门“吱呀”一响,瞿庭东就看到走出来的陆福生,她的眼睛红肿,披头散发,衣服被撕地破烂不堪,手上裹着的白布条上还洇着鲜血。瞿庭东忙过去查看,不曾想陆福生竟一把推开他,道:“你离我远一点!我求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瞿庭东一愣,还是把自己袍子脱下来给她:“福生,你的衣服破了,先穿上师傅的。”

  陆福生蹙着眉看了他好久才接过袍子,可她非但不穿,反而一把将那袍子丢到了地上,甚至还走过去狠狠地踩了几脚:“瞿庭东。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

  陆福生离开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沈子忱才收拾妥当出来。瞿庭东看到沈子忱衣冠楚楚风光霁月的模样,又想到刚刚陆福生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就有些恼。

  明明是这个人伤害了自己的福生,他的福生哭成那样,怎么他却可以如此春风得意?

  祝彪见势不对,急忙拉过他给沈子忱拜了一下,说道:“在下祝彪,瞿庭东,见过沈公子。不知沈公子的身子可大好?”

  沈子忱还施一礼,道:“蛊毒已解了。不知可是二位恩公救了在下?”

  祝彪道:“恩公二字万万不敢当。都是江湖中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瞿庭东朗声道:“公子所中之蛊是林蔚山林盟主的孙女林初夏所下。瞿某与林家有隙,救沈公子是有所图,不敢承恩公二字,若是沈公子有意收留,瞿某愿为公子肝脑涂地;若公子无意,瞿某自会离开。”

  林初夏是沈子忱订婚不久的未婚妻子,这人说话倒是大胆,竟是故意挑拨沈林两家不合。

  沈子忱仔细端详了瞿庭东一眼,唇角含笑,点了点头。沈子忱随手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瞿庭东:“沈某近几日还有些事情,先生如若有意跟随左右,只管拿着玉佩来镇宁王府找我。沈某自当待先生为座上宾。”

  按勾栏院里的规矩,若是小娘自赎其身的不得带走院子里的任何东西。陆福生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拿,只是换了身衣服,拿着自己的身契和脱籍文书当晚就出了和笙坊。

  暮色沉了。青州城里本就没有宵禁,此时华灯初上,何况又是烟花巷弄,更是喧闹非常。

  刚拐过一个胡同,陆福生就看见了拿着包袱守在那里的女子,那女子恰好也回了头。陆福生还没有说话,那女子却先喊了一声“福生!”。

  陆福生急忙走了过去:“申琳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申琳眼睛红红的:“薇儿说你今天接客,为自己赎了身,我本来想为你饯行来着……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一件衣服也不拿,一文钱也不带?天气已经冷了,冻病了怎么办?”

  陆福生道:“王妈妈说不许我拿院子里的东西……”

  申琳没等陆福生说完一下子就抱住了她,哽咽道:“她不让你拿你就不拿,你傻啊你?你嫌院子里的东西脏,不肯拿,那钱总该拿点吧!你只想离开这里,可离开之后要怎么生活你想过没有?”

  陆福生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申琳道:“姐姐没哭,姐姐高兴着呢。妹妹能离开那个鬼地方,姐姐比谁都高兴。”申琳边说边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厚实衣服:“晚上冷,你还得先去找住的地方,穿的厚一点……”

  申琳为陆福生穿衣服的时候碰到陆福生的手,陆福生没防备给她碰到伤口,不禁低呼一声。申琳看到她她手上的伤,又是掉眼泪:“杀千刀狗娘养的,把我们福生伤成这个样子,流了不少血吧,这个畜生……”

  陆福生在和笙坊的朋友不多,除了薇儿就只一个申琳。

  申琳年级比陆福生稍大两岁,陆福生刚进和笙坊的时候年级尚小,申琳却初初长成。门户人家的女儿梳弄一般往往等不到破瓜之年,申琳脾气犟,拖到十五岁已是难得,更多的是如薇儿般十四岁就破身的。

  那时陆福生初来和笙坊,因为什么都不懂,就被安排给清倌人申琳做侍女。申琳为人很好,十分照顾陆福生。后来申琳被逼着接客,鞭子打断了几根,到底是接了客。

  陆福生被堵房间外面,房间里哀嚎不止。陆福生蹲在门外的台阶上抱着头,她没有一点办法。申琳哭的一塌糊涂,陆福生脑中突然就蹦出六年前在江陵时候的场景。冯郎中在外间欺侮娘亲,十岁的她被关在内间,她透过门缝看到那个男人压在娘亲身上,娘声嘶力竭地呼喊。她怕极了,就拍着门板大喊:“娘亲!”

  可后来娘听到她的声音,竟然突然就止了声音,似乎是怕吓着她。房间里一片寂静,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死了。

  房间里的嚎啕声渐渐沉了,又响起了莫名男声哼唱的声音。有丫头抱着茶壶进房添茶,房门半开着,那男人下了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闭目养神,他的腿一抖一抖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在哼曲儿。

  陆福生满眼血红,一时间所有理智都被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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