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沉沉_成谨言【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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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是他的父亲啊!

  沈子忱低着头不说话,尴尬了一会儿。沈夫人似乎是一时伤情,也没再说什么,沈子忱也就告退了。

  ☆、火坑

  第二十五章:火坑

  沈子忱刚刚回到后院就看见了在阁楼上倚栏吹风的瞿庭东。沈子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拾级上了楼。瞿庭东一直在发呆,此时听到脚步声才回过神来。瞿庭东见是沈子忱,急忙拱手行礼:“世子。”

  沈子忱也拱手还了一礼:“瞿先生。”

  沈子忱扶着栏杆站到他身边,说道:“瞿先生居高临远,是在想什么?”

  瞿庭东道:“没什么。就是发一会儿呆。瞧世子来的方向,是刚从王妃那里过来?”

  沈子忱道:“是啊。瞿先生不用这么客气。瞿先生是子忱的救命恩人,自是自己人,直接叫我斯年就可以了。”

  瞿庭东点点头:“斯年,好名字。是公子的字?”

  沈子忱道:“是啊,是我的表字。还不知先生台甫?”

  瞿庭东愣了一下:“台甫?我是一届武夫。十五岁全家就都死光了,哪里有长辈给我取字。”

  沈子忱道:“我的表字是是我十岁那年取的。《礼记》上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可我周围这些兄弟们,没一个等到及冠,都是十几岁就取了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瞿庭东道:“世家的公子身份矜贵,自然和那些普通书生不同。”

  沈子忱笑道:“是不同。南北朝时齐和帝萧宝融字智昭,可他不过十五岁便已驾崩,取字是挺早,身份也很矜贵,命运更是不同。”

  瞿庭东也轻轻一笑,问道:“斯年十岁就有表字,不知是哪位尊长所取?”

  沈子忱大笑:“哪是什么尊长?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丫头罢了。倒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我这个字是我一个妹妹帮我取的。那个妹妹是我一个姨母的女儿,小我四岁。就是前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南宫皑。我小时候和她订过亲,不过她很小就夭折了。我那几个世交的发小里面,就数她聪明好学。她六岁的时候就读完整本诗经了。”

  沈子忱十岁的时候要取字,就是陆福生自告奋勇的说:“忱哥哥叫斯年吧,我在书上翻了好久的。‘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忱哥哥将门虎子,必是天佑之人。”

  后来沈昊请名儒帮沈子忱取字,名儒们捻着胡子说:“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公子的表字就在《楚辞》和《论语》里面挑吧!”

  陆福生就突然就跳出来,说是:“忱哥哥的字我已挑好,就叫斯年。《诗经》里的《下武》一篇,你们可有异议?”

  那些名儒忌惮南宫家的权势,不敢惹她,竟马上改口:“《诗》云:‘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斯年,沈斯年,此字福寿端方,甚好!甚好!”

  还有人附和:“《楚辞》狂恣肆意,非十三经之列,不足取。《诗》三百,思无邪,为君子之学,男女皆可。斯年二字极好,取自《诗经·大雅·文王之什·下武》,诗三百,思无邪。南宫小姐果然冰雪聪明蕙质兰心。”

  沈子忱的表字虽是一个小丫头取的,但此名确实端方大气寓意吉祥,就连这几位名儒也称赞有加。于是沈昊也就同意了。

  瞿庭东听完却问:“斯年不喜欢那林姑娘,是不是因为心里还念着这位南宫姑娘?”

  沈子忱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哪有什么喜不喜欢?不过我那妹妹很可爱,我从小便很疼她。不过现在看来,如果她没死,比起林初夏我更愿娶她。”

  瞿庭东道:“据说当年并没有找到那位南宫姑娘的尸体。其实南宫姑娘也不是一定就去世了。”

  沈子忱却道:“我倒宁愿她死了。十年前庐州一场大火,南宫家一门百余口全数毙命。她是当惯了大小姐的,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除了读书写字弹琴下棋什么都不会。她就只在读书写字方面有些天赋,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人情世故方面恐怕还不及普通商贩家的女儿。她保护不了她自己。如今她宗族覆灭,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一个人流落在外,又是个女孩子。能待的地方无非就是戏班子妓院,若是运气好些无非是为人婢妾。她怎么受得了别人欺侮?与其受辱生不如死,反倒不如死了干净。”

  阁楼上突然有人的异动,沈子忱扭头,是两个提着食盒的婢女。其中一个低眉顺眼,俨然就是陆福生的模样。

  沈子忱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陆福生福了福身:“回世子。世子数个时辰前已将奴婢给嘉卉姐姐调遣。嘉卉姐姐命奴婢来给瞿先生送饭食。”

  沈子忱上下扫了她一下,冷笑道:“你倒听话。”

  沈子忱朝瞿庭东拱了拱手:“瞿先生,子忱告辞。”

  瞿庭东依旧还礼:“斯年兄慢走。”

  瞿庭东吩咐另外一个婢女进屋布置饭食,说是留陆福生在跟前,有些东西需她收拾。待那婢女走后才道:“你听到多少?”

  陆福生眸子都没有抬:“没有多少,无非就是宁愿我死掉,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罢了。呵,他倒怜惜我受人侮辱,也未见的他少侮辱我。”

  再回去,沈子忱倒给陆福生提过要把她送到沈夫人跟前服侍的事。陆福生不假思索便要拒绝。沈子忱知道她进沈府这一个多月来明里暗里常受嘉卉欺负,只以为她是怕,也肯耐着性子解释:“母亲喜欢你,才想留你在身边。到母亲那里你的日子必定比现在强。”

  陆福生听闻却只是一力推拒。到最后沈子忱也发了怒:“不识抬举!你倒是被人欺负习惯了,给你好日子却过不惯!真不知道你来沈府到底要做什么?竟做丫头做上瘾了。我说你居心叵测倒也是高看你了!”

  陆福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沈子忱盯着她看了一会,终是没有强逼。

  陆福生在沈府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沈子忱把福生交给了嘉卉,嘉卉知陆福生是沈子忱近过身的,对她很是厌恶。平素逮到机会,总免不了要欺侮她。陆福生初时尚受不了,即便不敢反驳,也总要瞪她几眼。久之,也就习惯了。若是低眉顺眼的承受,她反倒会没什么兴致折磨自己。

  后来沈子忱叫陆福生侍候笔墨,瞧着陆福生温驯的模样啧啧称奇:“起初见你还觉有几分傲骨,现在却奴颜婢膝成这个样子。不曾想嘉卉还有这样的本事,把我们眼高于顶,目无下尘的陆小姐□□成这样。沈某都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若是月前陆福生听到这话,必定又要恼,如今她却只是低着头磨墨,只字不言。

  陆福生有长生蛊,身子一向结实。可最近几日却似害了风寒,不仅嗜睡,胃口也差了不少,并且动辄干呕。白日里在厨房帮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硬是把沈子忱要的榛子酥换成了瞿庭东要的杏仁酥。瞿庭东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子忱最厌杏仁,咬了一口便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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