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福生忙道:“谢谢赵公子。妾知赵公子是好人,不会有错的。”
赵谐成笑道:“姑娘不必如此恭维在下。在下答应姑娘的,怎会食言?希望姑娘得空,还能与在下再下一盘棋。姑娘的棋艺当真不错。”
陆福生笑着点头。赵谐成纠结了一下,又道:“姑娘既然已经有孩子了,不如就跟斯年好好过日子吧。这是斯年第一个孩子,可以看得出来,斯年很期待他的出生。斯年不是坏人,只要你真心待他,他必定会待你好。光阴如逆旅,姑娘总不能要在这恨里过一辈子。姑娘是没有亲人了,可姑娘以后还会有儿子、女儿、孙儿,这都是姑娘的亲人。姑娘如果能放下那些沉甸甸的仇和恨,可能日子会更好过一点。”
陆福生咬唇不语。
赵谐成又道:“之前赵某劝姑娘离开沈府,姑娘拿赵某作例子反驳赵某。是,赵某确实这样做了,可是我这样做了,日子过得并不好。姑娘现在肚子里面又是一条生命,姑娘还有退路,又何苦步赵某的后尘呢?
与姑娘有怨的那些人大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报应的。或许会来的迟一些,但总会有的。打打杀杀是男人们的事情。姑娘若能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这就已经很好了。杀人的人自己手上也会沾满鲜血。姑娘不是那样嗜血的人,怕也做不惯那样的人。不是么?”
陆福生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仰头对赵谐成笑道:“妾记下了。妾会试着把那些沉甸甸的东西放下。妾也会保护好他。”
赵谐成“嗯”了一声离开。陆福生目送赵谐成上了马车又突然叫住了他:“赵公子!”
赵谐成拨开车窗上的小帘往外看,陆福生跑到赵谐成的窗下,笑道:“赵公子,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赵谐成道:“下个月二十一是王妃的生辰,在下必定会来。到那时再给姑娘说说姑娘两位朋友的情况。”
陆福生依旧微笑着:“多谢公子,妾会等你。”
赵谐成“嗯”了一声,本已放下了帘子却又重新拨开。陆福生还未离开,瞧见他如此,又问道:“赵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赵谐成笑道:“姑娘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常笑笑呢?”
陆福生的笑容僵在那里。
赵谐成又道:“姑娘已经有了孩子,其实不必如此临深履薄。”
陆福生咬着嘴唇:“他只是想要这个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他这份突如其来的恩宠能撑几天……”我怕他生气,我在他身边一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知道还有几天就会被打回原形,又是无休止欺侮伤害,又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被人推到水里一尸两命。安逸的生活让人上瘾,我还有孩子,实在不想过那种屈辱绝望朝不虑夕的日子了。在这个地方我靠着他活命,怎么可能不临深履薄。
陆福生想了那么多,句句发自肺腑,可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能指望他带她走么?不过是得几句唏嘘可怜罢了。偏她比驴还倔又喜欢钻牛角尖,别人的同情可怜她也会觉得屈辱。
赵谐成沉吟半晌,说道:“斯年是想要这个孩子没错,可他不见得对你全然没有真心。”
陆福生没有说话,呆立了好一会才道:“妾告辞。妾出来的久了,只怕世子会出来寻。”
赵谐成也道:“那在下也不多说了。陆姑娘,赵某告辞。”
赵谐成放下车帘,陆福生目送着他的车绝尘而去。
陆福生回去之后沈子忱还没有回来。陆福生自己备了些热水去洗澡,等了沈子忱一会儿,他却还是没有回来。陆福生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看看手掌,指甲似乎是有些长了。仔细想想,倒有几日没剪指甲了。
陆福生翻了翻床头的小柜子,前几日她和文茵一起做针线活儿的时候明明把剪刀搁在这里了,可如今柜子里只有几件未完成的襁褓,剪刀却不知去向。
陆福生特地问了下文茵,文茵只道前几日公子修剪宣纸拿到书房里去了。陆福生又跑去书房,沈子忱却已经回来了。陆福生看他在那里写写画画好不认真也就没有打扰,兀自在那里翻剪刀。
沈子忱看了她一眼,问道:“福生,你找什么呢?”
陆福生略回了下头:“妾在找剪刀。”
沈子忱疑道:“大正月的,破五都没有过,你找剪刀做什么?一剪没,多不吉利!”
陆福生却“啊?”了一声,道:“不吉利么?妾不知道。”
沈子忱搁下笔过来:“你要剪什么?”
陆福生伸了伸手:“指甲长了。妾要剪指甲。”
沈子忱握住陆福生的手看了看。陆福生的指甲宽长,是饱满的粉色,每个指甲上都有很大的月牙。沈子忱见过不少涂满蔻丹的指甲,长而红,艳中带妖,却远没眼前这只莹白如玉的手上嵌着的指甲好看。
沈子忱自告奋勇:“我知道剪刀在哪里,我给你剪!”
陆福生道:“公子不是说正月里不能用剪刀么?一剪没!”
沈子忱道:“管他呢!一剪梅花万样娇!”
陆福生抽出自己的手固执地摇摇头:“不行,不吉利。”
沈子忱泄气地说道:“倒不如方才我不跟你说。没想到你比我还在意这些破规矩。”
沈子忱想了想,又把陆福生的手拉回去:“我还有一个办法。你别着急,今天我一定帮你把指甲修好。”
沈子忱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把挫刀,又把陆福生拉到罗汉床边坐下。沈子忱握住陆福生的指尖用挫刀小心翼翼地磨那指甲。他抬头看看陆福生的脸,笑道:“怎么样?这样就好了吧!”
没有剪刀只挫刀磨也磨不了多短,沈子忱忙活半天也没磨下多少。沈子忱擦了擦额头说:“就这样吧。女孩子,留点指甲也好看。之前总见你把指甲剪的那么秃,不疼么?”
陆福生抽出手指看了下,道:“之前在和笙坊妾留过指甲,妈妈要妾接客,妾不肯,抓伤过人。妈妈气妾,罚妾做的活都是脏乱毁指甲的。妾自己瞧着那指甲都恶心就剪了,久了也就习惯了。”
沈子忱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说道:“以后你还可以留长啊!府里有丫鬟婆子,也不用你干什么活。至于抓人么… …你会抓我么?”
陆福生急忙摇头:“妾不敢。”
沈子忱又道:“那你敢抓我的父亲母亲么?”
陆福生道:“妾自然也不敢。”
沈子忱道:“那不就结了。旁人你随意,只要有人敢动你,你只管还手。”
沈子忱拉陆福生起来,带她到书桌旁。沈子忱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给陆福生:“给你看。母亲今日找我过去为的就是这件事,我也是仔细想了很久的。”
陆福生接过纸一看,柔白的生宣上用大楷写着“沈攸宁”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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