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陆福生小产之时初夏就在她旁边,众人虽不知事情的具体细节,可人毕竟是从林初夏手里摔下去的,她难免会招人猜忌。林初夏是沈子忱的未婚妻,还未过门就落得个算计妾室子嗣的名声。沈昊爱惜脸面,一时间也没法子安排沈林两家的联姻,索性什么都丢下来,一个人回了蓬莱。沈子忱与林初夏的婚事也就这样先搁置下来了。
林初夏是极不想见到沈子忱的。虽是答应了赵谐成,仍是推三阻四的找借口不去。赵谐成对赵翦秋宠爱到言听计从的程度,平日里林初夏有了麻烦,还有赵翦秋帮她周旋。可前几日赵京夫妇念及赵翦秋久滞于青州,要她回京,林初夏身边竟然连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林初夏正一筹莫展,赵谐成却说允许她带朋友去。林初夏大喜,这才肯点头,报出了一个名字。
赵谐成微微一笑,道:“我正是要你带此人来。这位陆长思陆公子是相王殿下的师兄,又是斯年的旧识,很早之前为兄便想见他一面,可总是不得机会。你若是能帮我引见一下也是很好的。”
初夏兴高采烈地答应了,问过陆皖,陆皖知同游的是赵谐成沈子忱等人,答应的也很爽快。赵谐成知道沈子忱要安排画舫,就把名单给他送了过去。沈子忱是信得过赵谐成的,看也不看,直接就交给下面的人安排。
沈子忱携陆福生到时,赵谐成已然在画舫上相候。陆福生穿着一身碧色的衣裙似与湖水一色,身形单薄,似比之前更纤弱几分。
赵谐抬眼看时就是沈子忱轻搂着福生的腰身进来,陆福生只是温驯的靠在沈子忱身侧。看到赵谐成,陆福生才红了脸知道要挣扎,可身子刚离了沈子忱,手却又被他牵住。陆福生没法子,只得低了头,也不知是羞赧还是恼怒。
赵谐成起身走过去,拱了拱手,叫了声:“斯年,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沈子忱这才松开福生,还了一礼:“劳襄和兄挂念,一切安好。”
陆福生立在一边,也朝赵谐成施了个礼。
沈子忱拉住陆福生走到赵谐成身边,赵谐成盯着陆福生凝视了片刻,道:“过了这么些时日,在下料想姑娘恢复的也差不多了。不过在下观姑娘气色,好像并不是太好。不知在下能否再为姑娘把一下脉?”
陆福生扭头看着沈子忱,待他点头。
沈子忱果然笑道:“没关系,襄和不是外人。你月前昏迷那几日,也都是襄和在你旁边。襄和医术精湛,你只管他让帮你把脉就是。”
陆福生这才把手交给赵谐成。
诊过脉,赵谐成又坐在桌前给陆福生写了一个方子:“福生姑娘虽未大好,却恢复的不错。只要细心养着,不日即可痊愈。总算是都过去了。”
这边正说着,外面却有了动静。赵婉掀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公子。大小姐和陆公子到了。”
赵谐成道:“快请。”
陆福生神色微动,欲要回避。沈子忱瞧见,捉住了她的手:“不妨事。是陆皖陆公子,你见过的,都是今天的客人。你可以见见。”
陆福生没说话,顺从地点点头。
帘子再次掀开,陆福生见到一男一女一对璧人一同走近前来。沈子忱却是眉头一皱,握着陆福生的手略紧了紧。陆福生抬头看了眼沈子忱,沈子忱揽她入怀,道:“福生别怕,我在这里,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陆福生也不推开他,笑道:“妾不怕。那日妾不过是犯了臆症,并不关姐姐的事。再者说,都过去了。”
沈子忱与陆皖互相施了礼,沈子忱道:“陆兄安好。”
陆皖说的却是:“陈兄好。”
赵谐成有些不解,十分疑惑地看着他们。
沈子忱这才道:“实在是抱歉。在下姓沈名子忱字斯年,那日武林大会在下化名陈忱隐瞒陆兄,也是不得已,还请陆兄见谅。”
陆皖笑道:“沈兄客气。陆某早知沈兄是君子,沈兄虽有意隐瞒,想必也是有苦衷,陆某怎会介怀?”
沈子忱一边请陆皖入座,一边拉着福生坐在另一侧,指着陆福生对陆皖介绍道:“这位是陆姑娘。”
沈子忱也没有解释陆福生的身份,陆皖已知道底细,也就没有再问。更何况这种情况,哪怕是他不知道底细,沈子忱言尽于此,沈子忱与那姑娘的举动又亲昵成这样,明眼人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也不好再问。
陆皖未坐,看向陆福生拱手道:“陆姑娘,幸会。”
陆福生垂着头,眸子低低地看着脚尖。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惊惶地抬头,迎上陆皖的目光,却又低下头来。陆福生从绣凳上起身,双手捏着帕子别在腰间,双腿屈了屈,轻声说道:“陆公子万福。”
沈子忱又把陆福生拉到自己身边,又挥手示意陆皖落座:“二位俱姓陆,五百年前倒都是一家。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那么客气。请都落座吧!”
沈子忱搂紧了陆福生的腰,陆福生也不敢挣,只是抿着嘴手里掐着那帕子。怕是用力太过,陆皖瞧着她的手,粉嫩的指甲的尖端已经泛了白。
陆皖之前曾与陆福生有过一面之缘,还是早前沈子忱带着陆福生去逛街,陆皖撞坏了陆福生的面具,还赔了她一个。那时他还不知陈忱便是沈子忱,今日来时初夏说了一遍,他这才知晓。原来那日带着面具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林初夏口中的掉了孩子的沈子忱的怨偶雏妓。
可据林初夏说,她是青楼出身。那里出来的姑娘不都该是放浪媚人的么?瞧她模样,倒似比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还拘谨几分。
沈子忱使人布了茶水糕点,船舱两边的帘子也都大开着,以便船舱内的人可以欣赏到湖上风景。
沈子忱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却皱了眉,吩咐道:“再去拿些酒来。窗外一湖春水,壶内怎么能少得了春水?福生姑娘大病初愈,喝不得酒,茶水不能撤,还得留着。”
沈子忱见着陆皖倒是很投缘,几人又喝了些酒,聊的很是畅快。
沈子忱盯着陆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就岔开了话题,道:“长思兄,初次见君时便觉熟悉,观君容色,似是故人。”
陆皖的笑容还未散,眸子沉沉的,看着沈子忱等着下文。俄倾,沈子忱又道:“是我想岔了,我那故友已去了十余年。君是吴州陆氏,名门大族;他却是少见的塞外复姓,非中原人士,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陆福生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复姓?塞外?沈子忱竟是觉得他像哥哥么?
可陆皖与林初夏相熟,林初夏是那年跟着林蔚山一起去屠南宫家满门的人。若他真的是哥哥,他怎么会与林初夏相识呢?他肯定杀了她都不解恨。陆福生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子忱陆皖碰到一起,谈论的都是什么武功武林之类的事情,林初夏和赵谐成偶而还能插上两句,可陆福生却一句都听不懂。听了半晌,陆福生不禁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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