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忱将张君璧扶起来,道:“张公子,尊夫人是内子的姐妹,那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张君璧起身又从桌上拿起韭菜猪肉,笑道:“今天家里包饺子,世子和夫人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陆福生忙道:“好啊!”
话一出口,陆福生才觉得不妥,又扭头看着沈子忱。沈子忱笑着点点头:“你高兴就好。”
张君璧杀手出身。组织里的头儿不久前要处理一件十分棘手的生意,然后失手被捕头抓了。张君璧年纪轻,还没有做过几单生意,银子没能攒够就没了组织,后来就混迹江湖做了一名穷困潦倒的侠客。他认识申琳源于一场英雄救美。
申琳当时刚从和笙坊逃出来时,和笙坊派人追了她几天。一群彪形大汉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穷追不舍,全无江湖道义,张君璧自然认为是申琳饱受迫害,当即将那群人打跑,救申琳于水火。
之后,申琳就对这位救命恩人心生好感,以身相许。张君璧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耐不住申琳的温柔攻势糊里糊涂的也就从了。后来糊里糊涂的就有了孩子,张君璧便写下婚书寻了个破庙拜了堂将申琳娶回了家。
张君璧自幼在杀手营里长大,自五六岁开始握刀,练了十几年,刀法自是是一顶一的好。满满一筐韭菜,他三下五除二就切好了。后来砧板上搁上猪肉,不过片刻也都剁得碎如烂泥。
张君璧看了一眼躺椅上嗑瓜子的申琳,絮絮叨叨地说道:“你今天早上不是说想吃饺子么,可是忘了问你要包韭菜肉馅儿的还是芹菜肉馅儿的。今天我去集市上买菜,看见今天的芹菜蔫唧唧的,所以就买了韭菜。还有这肉,最近竟然涨到了一斤二十文。我还了半天价还到十八文,不过那屠户嫌我还的狠,还跟我赌气不肯切成臊子。这切臊子哪用得着他呀!我练了一辈子刀,就算是用左手也要比他快上十倍……”
申琳吐了口瓜子皮,厉声道:“别吹了!你去看看阿春把面活好了没有,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吃呢!”
陆福生瞧着这吵吵闹闹的夫妻两人又忍不住轻笑。沈子忱握着陆福生的手,也是微笑。
这样平平常常的时光轻松惬意,似乎比他们在郡王府里骄奢的日子还要令人欣喜。真是令人向往。
阿春力气小,一路歪歪扭扭地抱着面盆过来,张君璧走过去,一把将面盆接过,搁在桌子一旁。阿春端着油盐酱醋的瓶子过来拌馅料,张君璧洗洗手开始揉面。
申琳搁下瓜子也去洗手,坐在桌子边擀饺子皮。张君璧多年练习刀剑,虎口处微有薄茧,包饺子时虎口微曲,轻按面皮,一只饺子就包好了。这个人生来就该是厨子,怎么却做了杀手?怕是一开始就入错了行。
陆福生也洗了手过去帮忙,沈子忱不仅没有阻拦,竟然也跃跃欲试。申琳叫阿春拿来围裙,沈子忱的玄色锦袍外围上了银红色的围裙,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将平日里横眉竖眼的冷峻掩了去,多了几分亲和温柔。
沈子忱站在光下朝着她微笑,眸子里清清亮亮的,竟让陆福生想起了幼时那个单纯任性宠她如珍宝的斯年哥哥。
☆、豆蔻
第五十四章:豆蔻
沈子忱拿着饺子皮朝陆福生笑,看陆福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就一个人攥着饺子皮研究。最后还是申琳看不下去了:“沈公子,这饺子不是这么包的。这馅儿填的太多了,下了锅非得成面片汤不可。”
沈子忱长这么大除了自家父亲母亲,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教训,抬头看着申琳“啊”了一声。申琳早已把沈子忱看作自己人,使了个眼色给沈子忱,示意他向陆福生求助。沈子忱捧着饺子皮一脸祈求地望着陆福生,申琳也旁敲侧击:“福生,你教教沈公子。沈子忱金枝玉叶的,哪干过这个?”
陆福生“哦”了一声竟真的凑到沈子忱身边。沈子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自小受的教养就是“君子远庖厨”,这下一回厨房当真难得。忙活了半天,弄得满身都是面粉,脸上衣服上且先不说,头顶上的墨发也染了一层霜雪。沈子忱傻小子一样看着一筐的饺子直乐。
陆福生申琳等人下惯了厨房,忙活半天依旧整整齐齐。申琳瞄了沈子忱一眼,又是看不下去了,瞄了陆福生一眼,示意她过去给他收拾收拾。陆福生也没法子拒绝,从衣襟里扯出一条帕子给沈子忱擦脸,沈子忱满手的面粉,举着手臂把脑袋伸了过去。陆福生捧着他的脸轻轻擦拭。四目相对,距离近到暧昧,彼此的呼吸都是在互相交换,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昨夜的旖旎。陆福生率先红了脸,丢了帕子就走开了,沈子忱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
沈子忱说身上沾了面粉,痒,申琳大着肚子不方便,便命阿春把张君璧新买的那件衣服拿了出来。陆福生就在客房里服侍沈子忱沐浴更衣。张君璧几人还在兢兢业业地包饺子,也没人催他们。
陆福生给沈子忱洗澡擦背,沈子忱犯懒,前面也懒得自己擦,只能劳烦陆福生了。二人并非没有裸裎相对过,可陆福生在这种事情上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向来都是他索取,陆福生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每每都是陆福生被剥的干干净净被他握在掌心,闭着眼承受,她哪里敢直视他的身体?
沈子忱是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家教又好,从未打过赤膊,皮肤常年不见天日,白皙的夸张。之前陆福生单看他的脸,也觉得他过于白皙俊美,模样有点不像男人。可如今他脱了衣服,倒觉得之前都想错了。沈子忱身材高大又多年习武,胸前肌肉精壮,肩膀宽阔厚实。陆福生盯着他看了半晌,沈子忱也看着她,眼中颇有玩味之意。陆福生红了脸低下头,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擦拭身体。
沈子忱看到那只在自己身上乱动的小手,被撩的心头火起,拉着陆福生的胳膊就把她带到浴桶里。陆福生怎么敢斥责他白日宣淫,只能半推半就了。
不多久,申琳又命阿春拿了一件自己怀孕以前的衣服送了过去。
出来时一锅饺子已经下好了。张君璧掀开锅盖,给大家一人盛了一碗面片汤。倒也不是全部都煮烂了,只是烂的太多,一锅面汤全都混了,色相确实不佳。沈子忱看着碗里的面片也不恼,反正他是已经被喂饱了。
申琳怀着孩子,口味本就挑剔,如今瞧着这面片汤不禁倒了胃口。申琳又吩咐张君璧出门买几碟酒菜带回来,张君璧倒是对她百依百顺,点个头就出去了。
申琳近一年没有见过陆福生,甫一见话自然多了许多,拉着陆福生嘴巴就不停:“这一年来妹妹过的还好么?姐姐一直很想你。妹妹临走时托付给姐姐的事,姐姐到底是没能完成,姐姐真是有愧与你。自你离开和笙坊以后唐公子也不常来了,薇儿性子单纯,之前是因为一直有唐公子护着,她才安安稳稳地在和笙坊待着。唐公子走之后薇儿没了靠山,她心眼少不会防人,不久就出了事。”
“不是我不救她,关键这也没办法救。薇儿名头高,能进她的房的,哪个不是名门权贵?我身份低微,帮不了她。后来薇儿死了,妈妈使人送来个草席就要把她埋了。我不忍心,就偷了妈妈的钱给薇儿买了副棺材。我怕妈妈动了怒,就跑出了和笙坊。刚开始日子过的挺艰难的,还好碰上了君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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