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道:“二夫人若是不心事重重反倒奇怪了。沈斯年那厮的肾倒是好!这才几个月?连着两次小登科。”
陆福生看了一眼李皓,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急忙唤了声“惠然”,吩咐道:“你去我房间妆台的小抽屉里把那把玄铁匕首拿过来。”说着又看了一眼李皓,道:“那次游湖,有劳殿下相救。妾在此谢过殿下。殿下借给妾的匕首妾一直好好保存着。本来上次殿下来沈府妾就想还给殿下的,可是那天闹得很,诸事繁杂,妾一时没有想起来,就给搁下了,还请殿下宽宥。”
李皓道:“既然送给你了,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这匕首是师兄给我的,我也不心疼,我师兄一向大方,这样的匕首他家里有一箱子,你就好好收着吧!”
陆福生看了一眼陆皖?竟是他的?
陆皖这才想起游湖遇险那日自己给李皓防身的匕首,原来竟被他送了人。
陆皖瞧着陆福生也笑道:“容与说的不错,既然送给了二夫人,哪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陆某虽然不是巨富,可这一个匕首送了人,却也是没法子再向二夫人要回来了。”
惠然一路小跑,手里捧着一把匕首回来交给陆福生。陆福生拿着匕首也不知该还不该还。可陆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她要再推拒,倒显得她矫情了。
陆福生将那匕首搁在桌上,又道:“此匕首果然是宝物,妾试过几次,当真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不知陆公子是从哪里得到的宝物?”
陆皖道:“是幼时初习武时父亲所赠,说是给陆某防身的。小时候家中富贵,父亲又疼惜我,每每出门都有数十人扈从,哪里遇到过什么危险?完全都用不着它;后来稍大一些却又跟了师傅习武,即便是危险也足以自保。依旧用不着它。二夫人不会武功,拿着它日后或许还能碰上点用处。这匕首搁到二夫人手里倒是比搁在陆某手里还要有用的多。”
父亲所赠?陆福生心中疑惑,竟出口问道:“不知陆公子的父亲是否还在人世?”
陆皖笑道:“二夫人何处此言?家父陆誊陆希鉴,便是如今的华亭侯,安居于江南吴州,春秋正盛,怎会不在人世?”
陆福生“哦”了一声没有再言,似是大失所望。
哪有听说别人的父亲没死如此大失所望的?陆福生也知自己失礼,忙解释道:“妾非有意冒犯陆公子。只是观君容色,似是故人,一时迷乱……”
观君容色,似是故人?许久之前,沈子忱似乎也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怪不得,这句话听得那么熟悉。陆皖问道:“二夫人是觉得在下跟二夫人的哪位故友相像呢?”
陆福生不想撒谎,却也无意透露,只得说道:“妾曾有一个兄长,长妾四岁,若是仍在人世的话,过了年也有二十二岁了。妾瞧着公子约莫也就是这个年纪,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兄长。先父在时,亦同公子的父亲一样疼爱孩子如同性命。”
陆皎闻言,笑道:“我哥哥也丢过一个妹妹,年纪亦与二夫人相仿。我哥哥姓陆,二夫人也姓陆,说不准真就有些渊源呢!我陆家是江东望族,二夫人是几岁时与兄长失散的?二夫人可是江南来的?”
陆福生的母亲倒是出自华亭陆氏,兴许还真的和他们兄妹有几分渊源。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当今皇后还是她的姨母,管什么用?他们在云端,而她在污泥里。也不是不能相认,不过相认了就死路一条罢了。
☆、拼酒
第六十三章:拼酒
陆福生苦笑:“陆小姐说笑了。福生低贱出身,在么可能与陆公子有渊源呢?妾本不姓陆,是妾的母亲姓陆。家父早逝,母亲带着妾改嫁,这才改了姓氏姓陆。妾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乡了。那时的事情妾倒还记些许。妾的故乡是淮南,并非江南。”
母亲姓陆?淮南?陆皖倒是吃了一惊。
陆皎又道:“二夫人温柔娴雅,是难得的贞静淑女。陆某观二夫人言谈举止,亦觉隐有大家之风。不知二夫人祖籍何处?相必是家道中落,因此才委身为人妾室的吧?”
陆福生闻言不语。
陆皎并不知道陆福生与沈子忱的过往,第一次见她便是沈子忱带陆福生出去逛街偶遇的那次。她只知陆福生是沈子忱的爱妾,却不知陆福生的身份家世。陆皖听到这话,又瞧见陆福生的表情,猜测可能是“贞静淑女”四个字刺激倒她了。
他知道她的身世,娼籍出身的雏妓,之所以高攀到沈子忱甚至是因为沈子忱是她以处子之身侍奉的第一个嫖客。虽说她之后是嫁给了沈子忱,可中间竟又冒出个赵谐成。一直以来,她似乎与贞洁没都什么关联。
若说言谈举止,陆福生似乎也是读书知礼的。可这又怎样?这年头逼良为娼也不容易。那些娼妓里的头牌,哪个不是熟读诗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不学?造诣大多要比闺阁里的女子高的多。他后来为了找妹妹不是没有去过那些地方。那里的女子虽都妩媚妖冶,却不尽是靠身体惑人的。或歌舞音乐,或诗画琴棋,但凡有些艳名的,多少都有些能耐。
正经要点妓院里的头牌的,大多不是他这样舞刀弄剑的江湖人,更多的是似沈子忱那样的世家公子或士大夫。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世家公子和士大夫往往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无才无貌,吟诗作对,尽数不懂。只是要传宗接代,人生难免没有趣味。可是娼妓就不同了,识文断句,吟诗作画,能歌善舞,如花解语,似茗忘忧。苏小小,薛涛,李季兰,鱼玄机,还有戏文里说的红颜知己哪个不是这般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若是江湖里的莽汉,即便近了某个花魁的身,怕也不知道这多花的钱究竟值在哪里。陆福生青楼出身,却有本事栓住沈子忱,让他一门心思在她身上,想必手段城府较之那些花魁头牌也不遑多让。想来她懂些诗文也不算稀奇事。
可是“祖籍”何处,是否“家道中落”他也好奇。陆皎这句话倒确实是替他问的。陆皖抬头瞧了眼陆福生,陆福生怔怔坐在哪里想了起来,半晌才道:“妾离家多年,小时候的事情大多忘记了。至于祖籍,大约就是淮南了吧?”
“啊!”陆皎惊呼一声。一桌人闻声瞧去,陆皎抱着孩子,孩子裤腿湿润,陆皎前襟亦有脏污。申琳立马把孩子抱回来,道:“陆姑娘,对不住。”扭头又道:“好奇怪,刚刚明明尿过了的。这会子怎么又尿?”
陆皎沉着脸阴晴不定,李皓已经笑出声来:“叫你非要抱孩子,还愣着,还不赶紧换一身衣裳去?”
陆福生忙道:“妾瞧陆姑娘跟妾的身形相仿,陆姑娘如不嫌弃,不如随妾去偏院,先拿妾的一身衣裳穿着?”
陆皎看着一身尿渍颇为无奈,只好点头。
陆皎随陆福生去偏院换了身衣裳,陆福生翻出几套衣服给她挑选,陆皎在里间换,陆福生就在外间等。陆皎虽与陆福生身形相仿,但也只是相仿,陆福生生过孩子,前胸后臀俱要比她略丰满一些。有些衣服她虽是能穿上,可松松垮垮并不好看,只得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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