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堂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虽然此举是一招险棋,可他相信主子,“殿下准备好了?”
赵允旻笑道:“嗯,其实这一步是最安全和最省心的,避免齐家和张家大乱时将我们牵连进去,况且,有些事情早点定下,我才好安心。”
听到后半句,穆堂主会心一笑,“殿下,最近的黄道吉日是下月初六,算来没几日,此事定下,是否好事也快了,苍松堂可要筹备起来。”
赵允旻摇摇头,“好事暂不用急,少说得半年。”
穆夫子一脸不解。
赵允旻目光中隐有不忍,可还是如实道:“夫子,陶婶娘来信了,大约半年后回京,婶娘是阿琬的师父,我与阿琬,皆希望婶娘能在。”
穆堂主垂首道:“是,殿下与华娘子皆是重情义的,品娴这番远行,可寻到人了?”
“嗯,婶娘信中言寻到了。”
提及陶婶娘,穆堂主的目光总是闪躲和涣散的。
在遇见华琬前,赵允旻不懂,现在他明白了。
当一人决定与另一人相濡以沫时,会倾尽牵动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的所有情感。
其实在赵允旻看来,不论曾经发生过如何痛彻心扉的事,都不该放弃彼此。
可他是晚辈,不知如何开口劝,或许要想穆堂主和陶婶娘重修旧好,还需要华琬帮忙。
第219章 珍惜
华琬回到凝光院,请仆妇将张贵妃赏赐的上好乌蜜桃分成两份,分别送去仪香堂和光化坊舅舅家。
因为张贵妃定下的烧蓝首饰,华琬又接连去了文思院两次。
今日从文思院出来,华琬想着许久未看望舅舅、舅娘,便令马车转道去光化坊。
李宅在光化坊的三进巷子。
巷子两旁有不少挑了担的货郎,原本就不宽的小巷更狭窄了。
马车走不动,小仆僮要落马车赶人,华琬赶忙撩开车帘阻止,“别搅扰了百姓,巷口到李宅拢共三五丈路,我走进去便好,马车停巷子外边吧。”
“好的,小的在巷子左拐那一处空地等华院使。”小仆僮答应下。
华琬递一颗碎银给小仆僮,笑道:“干等无趣,我瞧四周有许多卖饮子和零嘴的,买些填肚子打发时间。”
“谢谢华院使,华院使有甚事就喊小的。”小仆僮欢喜地接下碎银。
凝光院下人皆愿意替华琬做事,华琬人漂亮温柔,出手大方又从不为难人,是以华琬一有差事交办,下边皆抢着答应。
跳下马车,拈起裙裾,精致绣鞋踩在青石板路上格外轻盈。
快到李家的乌头门了,华琬余光掠过一旁通往角门的甬道。
大约两尺宽的甬道挤着两人,其中一人身影很是熟悉。
“表哥!”许是太过惊讶和好奇,华琬没头没脑地跑进甬道。
李仲仁身边女娘看上去年纪比华琬还要小一些,漂亮精神的鹅蛋脸,弯弯的眉毛显得俏皮,身上宝蓝色明暗绣金线大牡丹锦缎褙子是今年文绣院新出的绣样。
这是哪位贵家小娘?
“阿琬,你怎么来了?”被华琬抓了正着,一向从容的李仲仁也难免尴尬,为难地看看华琬,又看看小娘。
小娘莫名地开始生气,竖着眉毛撅嘴问李仲仁,“她是什么人。”
华琬主动解释,“我是他的表妹,今儿过来看望舅舅、舅娘,小娘千万别误会。”
“表妹?”小娘眉毛拧得更紧了,表兄妹也该避嫌的。
李仲仁很头疼,牵起小娘的手腕,“泠儿,别闹了。”说罢又朝华琬道:“阿琬,爹娘都在家,你去屋里坐吧,我先送泠儿回去。”
华琬和小娘互望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好,我先去看望舅舅、舅娘。”华琬出甬道时不忘回头补充一句,“哥哥放心,我不会和舅舅、舅娘说的。”
小娘娇气地扭着李仲仁胳膊,而李仲仁已经窘迫得满脸通红。
华琬到了李家,现在葛氏不会对华琬大呼小叫了,毕竟新宋国除了宫中妃嫔,唯女官能像男子一样有官职、品阶、薪俸。
原来九品不论,华琬现在是从四品,再往上半阶就是最高品的女官了,比李仲仁还体面,葛氏是寻常百姓,不敢有半点怠慢。
华琬嘴上不提看到李仲仁与一位小娘子在一起,可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
舅舅和舅娘果然半分不知晓,葛氏长吁短叹地说李仲仁在亲事上高不成低不就,一拖再拖,不肯让她抱孙子。
华琬听了掩嘴直笑,李昌茂在旁严肃道:“阿琬,就知道笑你表哥,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你身份高,我和你舅娘帮不上忙,改日我们要与罗院使说说,让她为你留心。”
华琬吓得直起身子,“不用不用,罗院使很忙,不能麻烦罗院使,何况儿还未及笄呢。”
“再过一个半月就及笄了。”葛氏跟着念叨一句。
华琬噤声不敢多说话,留在舅舅家用过午食,才告辞回凝光院,出乌头门走到甬道前,华琬惊讶地发现李仲仁还在甬道中,不过先才小娘不在了。
“哥哥,你不是送小娘子回家吗?已经送到了?怎么不回屋呢。”华琬满腹疑问。
没有小娘在旁无理取闹,李仲仁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稳妥,“嗯,送她到家后我又回来的,一会我要去翰林院,就不进屋了,阿琬,我送你一段。”
二人一同朝巷外行去,华琬忍不住问道:“哥哥,先才那位小娘子是?”
“阿琬,对不起,她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她被府里长辈宠的任性,但心眼不坏,先才她的无礼之处,我向阿琬道歉,阿琬别与她一般见识。”李仲仁无奈地说着,他似乎也烦小娘,可眼底若隐若现出一丝宠溺,恰巧被华琬捉到。
“哥哥放心,我不介意的,只是哥哥平日要辛苦些。”华琬笑了笑,她也看出来了,小娘子品行不坏就是心眼儿有些小,哥哥与旁的女娘多说一句话,都要生气。
“我也不知她今日怎会偷跑出来。”
偷跑出来悄悄到翰林院找他也罢,偏生又问李宅在哪儿,告诉她在光化坊仍不够。
李仲仁被闹的脑瓜疼,最终无法带了她过来,幸亏没有闹着进院,可还是被阿琬撞见。
先才听到华琬声音的一瞬,李仲仁心底确实慌乱了。
所谓年少情愫,大约就是当初云霄乡华琬站在夕阳下清丽的侧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深印在脑海里。
可华琬心中只有兄妹之情。
世间最纯粹的美好,都只能拿来念想。
不过李仲仁明白,回忆里的是珍宝,但握在手心的才应该珍惜。
之前泠儿也是察觉到他心乱,才会对华琬生气。
走到马车旁,华琬嘱咐表哥别太辛苦,两厢便分开了。
坐在马车上听着街市上的喧闹,华琬在想先才的小娘子。
表哥唤她‘泠儿’,字虽听不真切,可若请殿下或穆堂主打听,一准不出两日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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