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琬被糟蹋与殿下何干。”齐氏眼里涌出泪水,“殿下可别因女色误了大事。”
“什么美色误了大事,他二人尚未成亲,我救华琬于水火之中有何不妥,我看你是嫉妒华琬,不过成亲数月,你就起了妒心,犯七出之条。”赵允佶嫌弃的眼神,扎得齐氏心寒。
“殿下也瞧见了,华琬和赵允旻感情甚笃,倘若棒打鸳鸯,二人闹出性命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赵允旻,被贬为庶民,他除了华琬便一无所有,哪里肯善罢甘休。”哪怕被赵允佶斥责犯七出之条,齐氏也要说了,赵允佶太自私,他身后是整个齐家撑着,赵允佶可以不顾齐家一味犯浑,但她不能。
“捏死赵允旻就如捏死蝼蚁,至于华琬……”
赵允佶想起华琬望向赵允旻时巧笑倩兮、满目柔情的模样,心肝儿一阵痛,他不喜欢用强,更舍不得在华琬身上用强,“你想法子让我与华琬独处,我自有办法叫华琬心甘情愿跟了我。”
齐氏捏着牡丹纹锦帕的手一直在颤抖,“既然殿下认准,妾身知再劝无用,妾身会想法子促成,但妾身也有一事相求,大事落定前,不能接华琬进府,拢共余三五月,未免节外生枝殿下忍一忍,大事成后,妾身会亲自为殿下选妃,到时候殿下立华琬为四妃,甚至是贵妃,妾身都不会在意。”
赵允佶眯眼想了一会,齐氏的顾虑不无道理,终归华琬会是他的,遂答应了齐氏。
……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早晨醒来庭院未落的枝叶结满秋霜。
华琬加了件青缎袄子,走出东苑,瞧见辛芜抱着盆秋菊进来。
凝光院和西郊竹舍的菊花皆在几日前开败了,可辛芜怀里的菊花却颜色正好。
辛芜看到华琬笑道:“娘子,云岚公主送来三盆菊花,我在工事房放了两盆,这盆放在娘子厢房外廊下。”
秋末冬初,菊花枯萎梅花未开,是世间颜色最寡淡的时节,唯有皇宫的暖房还能盛开如此漂亮的菊花了。
“我帮你。”看着充满生气的娇花,华琬心情亦很好。
放至廊下,再扎顶小帐子替菊花挡风。
辛芜拍了拍手,“娘子,送花的内侍说云岚公主为三盆菊花起了名字,这盆橙黄带紫的叫什么销金兽,工事房是粉色和浅绿色,叫薄雾和暗香,我是北梁人,听不出诗情画意,只觉得名字不喜庆,娘子可要换些名字。”
华琬怔怔地看向菊花。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云岚公主大大咧咧的性子,竟也开始读婉约愁肠的诗句,难不成云岚公主害了相思。
前儿她有将云岚和安琚发生的事情告诉殿下,殿下知晓云岚扇安琚巴掌,有些生气。
她问殿下该怎么办,要如何让二人冰释前嫌,殿下摇摇头说不急,再等一段时日。
华琬看着盛开的菊花叹气,再等下去,云岚公主会不会因为相思真的‘人比黄花瘦’。
一会殿下过来凝光院,她再与殿下说说,安琚是苍松堂的人,只有殿下或者穆堂主的话肯听。
过了巳时赵允旻到凝光院,华琬带赵允旻去看云岚送来的菊花。
华琬以为赵允旻肯出面当和事老,不想赵允旻仍旧摇头,“阿琬,别急,再等等。”
“殿下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云岚明明是欢快的性子,现在也开始伤春悲秋了。”华琬撅起嘴,她很心疼云岚公主。
赵允旻揽华琬入怀,“阿琬,云岚是我妹妹,我也疼她,可安琚跟了我,忠诚勤勉,为了我和苍松堂任劳任怨四处奔波,漕运之事遇到危险时更冲在最前面,是以我亦要为安琚考虑,云岚敢打安琚耳光,说明她在内心深处将自己摆在了比安琚高许多的位置,她俯视、睥睨,拿安琚任意撒气。人这一辈子不长,两人在一起除了两情相悦,还应该互相尊重,没有地位尊卑,才能真正和美,所以再让云岚吃点苦头吧,否则安琚以后还得受委屈。”
第242章 后悔
殿下说得极有道理,安琚与云岚皆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将来任何一方受委屈。
“殿下,云岚公主还需要等多久呢。”
“那要看云岚自己了。”赵允旻温暖地笑道:“阿琬,能遇见一位相识相知可以全身心托付的人不容易,我希望安琚和云岚能像你我二人一样。”
赵允旻嘴唇吻在华琬额头,惹得华琬心思轻颤,漾起的涟漪和赵允旻的笑容一样柔软。
华琬进宫安慰了云岚几次,渐渐的,云岚从不断数落安琚,到现在只静静地听华琬说安琚的境况,知晓漕运之事常会遇见危险,便皱起眉头,凝结的愁思渐渐沉淀在云岚心底。
……
过了霜降,京城的天空开始压满厚厚的云层,指不定哪天醒来窗外会落满皑皑白雪。
华琬辰时随主簿清点少府监送到凝光院的银炭,婢子言有女娘过来寻她。
“来人是谁?”华琬将事情交给主簿后随婢子往外院行去。
婢子摇摇头,“女娘拿的惠王府令牌,可并不是惠王妃。”
华琬正疑惑,到了外院,看见来人更加惊讶,“林馨,怎么是你?”
眼前人穿着宽松的湖色妆花褙子,梳寻常妇人髻,原本脸庞圆润如今双颊深陷。
显见日子过得不如意,尚在二八年华,眉眼间却已现出苍老之态。
若非华琬与林馨曾朝夕相处,这会恐怕第一眼认不出。
林馨讷讷地望着华琬,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地喊出华琬名字。
天已经很冷了,可林馨双手空空,漫说手炉,就连棉手笼都没有。
寒风绕在指尖,冻得双手紫红,可林馨没有半点知觉。
华琬知道林馨在惠王府的生活不可能好过,可亲眼见到,还是不落忍。
“外面风大,我们先去内堂吧。”华琬朝林馨笑了笑,吩咐婢子准备热茶和点心。
婢子偷偷瞄了林馨几眼,心中暗暗腹诽。
婢子是才被买进凝光院两月的,却也听说了凝光院曾有一名唤作林馨的匠师,故意陷害华院使,事发被逐出凝光院又与二皇子鬼混,之后还闹了二皇子的全礼。
现在林馨虽成为二皇子侍妾,可凝光院上上下下都以她为羞耻。
居然还有脸进凝光院找她们的华院使。
林馨亦察觉到婢子目光中的不屑和鄙夷,没有反驳,唯垂首沉默地跟在华琬身后。
“阿琬,对不起。”至内堂坐定,林馨第一句话是向华琬道歉,无神的双目噙满水光。
华琬视线落在林馨小腹上,林馨的褙子宽松,先才站着未留意,这会坐下她看出林馨的小腹是平坦的,照理林馨该有六个月身孕了。
林馨苦涩一笑,泪水滚落下来流进嘴角又咸又难堪,“阿琬,我的孩子上月没了,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你话,没有好好学技艺安生留在凝光院,我每夜每夜的睡不着觉,闭上眼皆是我们在工学堂和凝光院的欢乐时光,阿琬,我真的很想你,亦觉得愧对你,若非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我上月便会来凝光院寻你,向你亲口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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