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还在讨论要如何过去,不想到了凝光院大门外,就看见李仲仁牵着驴车站在檐下。
华琬走到李仲仁身边,“表哥,你怎过来了。”
李仲仁先礼貌地朝林馨道好,再与华琬笑道:“我放旬假无事,想着从矾楼街到枣家子巷还有些路,遂过来接你。”
华琬将林馨牵到身边,颇为紧张地问道:“表哥,馨姐姐想去拜访舅舅、舅娘,可以吗。”
李仲仁微皱眉,驴车倒是坐的下三人,可林馨为何要跟了去。
见李仲仁的沉默,林馨失落地松开华琬的手,颇为哀怨地看着李仲仁,丧气道:“表哥不欢迎我,阿琬,我还是自回凝光院吧。”
华琬焦急地捏手指,她夹在中间最难做。
李仲仁本想沉默到林馨自己离开,偏又见不得华琬为难,心软下来,琢磨了措辞,“林娘子误会了,并非不欢迎,只是我们乃巷陌的寻常小户人家,林娘子生来富贵,怕是不习惯。”
林馨连连摇头,“表哥才是误会我了,我与阿琬情同姐妹,一直在寻机会拜见照顾阿琬的舅舅、舅娘,还请表哥莫要拒绝。”
李仲仁心下微叹,如今他与阿琬一起说话和玩闹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在回去吃顿饭,也有人跟着。
三人乘上驴车一路摇摇晃晃前行。
枣家子巷的小院是李昌茂租下的,深井小院旁有五间屋子,院里的葡萄架还搭了不少残叶,大约在夏日时,小院里会是郁郁葱葱结满一串串葡萄的热闹景象。
华琬将林馨介绍与舅舅、舅娘。
林馨嘴巴甜,便连总板着脸数落华琬的葛氏都被哄得眯了眼笑,葛氏扭头看见站在门槛前的华琬,撇嘴道:“两月不见人影,还知道回来,你瞧瞧人家林娘子,可比你懂事。”
“好了,就因为你一天到晚骂骂咧咧,所以孩子才不愿回来。”李昌茂将葛氏赶去厨房准备夕食,自己则将两个孩子请到屋里坐。
葛氏端了饮子和新做的酥饼进来,聊了两句知晓林馨亦是凝光院匠师,而其父亲还是富商,对林馨更加刮目相看。
华琬则询问了莫叔、香梨等人的境况,知晓莫叔一家虽也想迁入京,可无奈家里人多,尾大难调,而且莫家无人带官身,田赋和丁粮皆免不了,不得已只能作罢。
“莫家倒是羡慕我们,可没办法了。”李昌茂叹气道。
“对了。”李昌茂起身拿出一本账簿递给华琬,“阿琬,这半年你将凝光院大部分俸银都寄回家,其中一半我替你放在钱庄了,其余帮助云霄乡乡民的那部分,我每一笔都详细记在账簿上了,阿琬你看看。”
华琬将账簿推还李昌茂,“舅舅,不用看的,帮乡民后余下的钱,舅舅也不用替我存,本就是留给家里贴补用度。”
林馨乍听闻华琬将银俸交给舅舅时愣了愣,脑子一转,“阿琬,这事你怎不与我说呢,往后云霄乡乡民再有甚困难,也算上我一份。”
李昌茂听言忙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现在用不上那许多。”
李昌茂将账簿放在华琬手边,“如今我不在云霄乡当里正,乡里许多事情都插不上手,除了龚婆婆那几家特别困难的,其余只要家中有青壮劳力,我都不会去帮了。”
几人坐着说话,另一处葛氏已将食案摆好,很快唤众人一道用夕食。
李仲仁是食不知味,他有许多话想与华琬说,无奈家中多了个外人林馨。
与李仲仁相反的,葛氏因为林馨的热情和能说会道,干脆将林馨唤至身边,一长一少聊得不亦乐乎。
酉时中刻,葛氏命李仲仁送华琬、林馨回凝光院,还不停交代林馨得空了常过来玩儿。
这夜,林馨因为太激动睡不着了,硬拉着华琬陪她说了小半宿话。
累的华琬第二日是哈欠连连,喝了好几碗茶水,才勉强提起精神制首饰。
申时回厢房,林馨一如往常悄悄带了金料出工事房。
华琬刚想与林馨商量,言今儿太累,若不着急能否缓上一日时,就听见‘嘭嘭嘭’急促的砸门声。
这架势似乎不开门,就要撞进来了,林馨胆小,躲在了桌案后不敢动,华琬听出叫门声是同在工事房的匠师,匆忙用粗布盖住金料便跑去开门。
门打开了,韦管事和两名工事房匠师沉了脸站门外,其中一名匠师还是与她一道自工学堂里出来的。
华琬疑惑道:“不知韦管事过来所为何事。”
韦管事一把将华琬推开,径直朝屋内走去,“有人揭举你们将工事房内制金饰料子偷出来了。”
听言华琬和林馨的心皆揪了起来,而韦管事已经走到桌案旁,看到粗布下凹凸不平的物什,冷笑一声,抬手将粗布掀开。
第86章 替罪
“人证物证俱在,看你们如何狡辩。”同是自工学堂出来的许匠师看到金料很得意。
因为动静过大,廊上渐渐聚了不少刚放堂的匠师,众人朝屋内指指点点。
华琬怔怔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三人,她们显然是得到消息,确信能在屋子里搜出东西,才会这般有底气。
华琬知哪怕她和林馨无龌蹉心思,但将金料带离工事房就是不对,故她不会狡辩了,只在想该如何同罗坊主交代,才能让罗坊主原谅她们。
韦管事勒令二人随她去工事房,华琬垂首不语默默跟在韦管事身后,林馨却吓的几乎瘫软,是被另外两人架出去的。
走下长廊时,华琬看到了在一旁瞧热闹的王芷蓉。
王芷蓉弯翘的嘴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眉眼却满是寒意,好似冬日瓷盘上结出的冰霜,冷艳却让人有一下敲碎的冲动。
吴院使和罗坊主亦被请到工事房,进门看到几人对华琬推推搡搡,罗坊主先不悦地蹙紧眉头,厉声喝止,“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放开。”
韦管事未料罗坊主会不问缘由先呵斥她,手上动作赶忙放轻了些。
许匠师将自华琬厢房搜到的金料捧到罗坊主跟前。
“院使大人、坊主大人,华琬和林馨偷了工事房的金料,藏在厢房内,被韦管事发现后人赃并获了。”
凝光院前两年曾出过一起匠师将贵人宝石偷走的丑闻,当时凝光院不仅被少府监严惩,而且声誉受损厉害,如今除非贵人确认不需要,否则制金饰剩下的细碎边角料,凝光院都会收起归还贵人了。
‘偷’这字眼太难听,事实也并非如此,华琬愤愤地看着韦管事一行人。
吴院使在一旁摇了摇头,临要提金匠师的关头,华琬行事怎能如此不严谨,竟做出会被人抓小辫子的事了。
吴院使直觉华琬未偷金料,况且现在甚事都不及六院竞艺重要,所以她不会责罚华琬。
想到罗坊主比她重视华琬百倍,吴院使压根不担心,不以为意地说道:“罗坊主,此事发生在你制艺坊,我就不插手了,你自审问清楚后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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