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春浓_燕子喵【完结】(121)

阅读记录

  “一副是白日之景,一副是晚景。”这两幅画单放着,毓秀许是瞧不出白石道人心里的想法,如今放在一起,却让她看的在清楚不过,“父亲和祖父这样看不清楚,那这样呢?”说着,毓秀将那副【寒潭】拿远了些,“白石道人技法高詹,这辈子毓秀都望其项背。”

  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副画,只是立起来,放在竹影下却仿佛活了一样。寒潭中本就有深影,钟父和老爷子本以为是大点的游鱼,如今看看的仔细,那居然是一副人的残骸。而那孤鸟的骸骨也并非骸骨,放在底下平视时候是孤鸟,如今立起来,却像是个弱巴巴瘦到极致的老叟。

  他太瘦了,那骨头梆子细到了极致,一只手扑腾出水面,却又无力的坠落下来。

  只是这样,这副画的意境就全变了,从之前简单却又辽阔的写景画变成了描情。生生将这个美丽壮阔的寒潭,画成了一个酸腐的能熔毁世间万物的胃液。

  “如今世道这样,先生自然不敢把所思所想直接的描述在画里。”钟父原还有争议,现在却一点没了,“人到晚期经历多了,自然与之前不同。父亲,是我输了。”

  钟老爷子却只是看着画,并不做声。

  “以画入意,想那时候白石道人作画,心中又是何所思?”明白了那白石先生所想,毓秀心中也顿起无数感慨,如今楚朝官场可不正如那寒潭。多少清廉,多少正直为民之士,活活的被冻死在潭底,而侥幸出来的那几个再怎么用力也翻腾不出任何水花。

  这就是寒潭的现实。

  也是如今的楚朝,毓秀知道,便是老话重提也一样。长此以往下去,国将不国——便是钟家百年之家又能如何,倘若楚朝是这寒潭,再它彻底冰冻之下,他们这些游再湖底的鱼儿,如何能活?

  “不过父亲也未输,在毓秀看来,如果是白石道人,自己应该最喜这副【清源图】,在他心里,这两幅画也可以是一副画。”毓秀将两幅画排了排,“只是这两幅画如何的先后顺序,只能看咱们后人如何对待了?”

  钟老爷子沉默了下来。若清源再前,便是由清到浊。

  若寒潭在前,便是由浊到清。

  “秀儿进来就是如此长篇大论,到底想说些什么,直说就好。”钟老爷子看出毓秀话里有话,让她不妨直言。

  “从前祖父教导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毓秀不信,连我女流之辈都看出来的事情,祖父和父亲会看不出来?”毓秀道,“如今楚朝的官场是肮脏,是干净,是清醒,是浑浊,祖父看的清楚。如今这搅乱浑水之人还在肆意,难道就真的无所作为吗?”

  “今日柳大人来了家里,毓秀听说了最近的朝中之事。”

  钟老爷子和钟平互相对视了一眼。

  “且不说如今官场众人如何尸位素餐,科举本就是我国吸贤纳能的唯一途径。倘使有人断了这里,便是断了我楚朝的根儿,长此下去真正的有才之人哪里能为国效劳?对于三皇子楚昭卖官鬻爵,公然舞弊科举一事,毓秀恳请祖父彻查,还天下举子一个公道。”

  她说的明明白白,钟平和钟老爷子也不能再不面对。

  钟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他非不想管,而是他无能,也无力再去管,否则又何必与二字在书房里对着画轴无所事事。

  “毓秀,这件事清涉及的太多了”,钟平道,“非我们不想管。而是如今辽使臣入京,楚昭想来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会做事无所顾忌。倘使我们父子两此时出手,纵使揭破了他的阴谋,却陷国家与为难。辽人若清楚楚朝官场上的情况,他们能不动手吗?”

  钟老爷子也叹了口气,“纵不为这个,也不能在辽人面前丢丑啊。”老一辈总有这个念想,家丑不可外扬。

  “可这样不是让楚昭越来越猖狂吗,祖父……”毓秀还想再说,钟老爷子却捂着太阳穴,“此事我会管,只不过需得等辽臣走了之后,毓秀,你莫在说了,天色完晚了,回去睡吧。”

  毓秀没有出去,被钟父斥道,“你祖父头痛,需要早点安寝。女儿家家的,还不早点回房休息。”

  毓秀有些无奈这二人,也看出祖父确实也在两难,“毓秀告退。祖父早点安寝。”

  出了门之后她便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已至深夜,天上的月也有些寒了。毓秀并不想回房,让下人下去后,便自己踱步到了凉亭处。

  正文 第九十三章下:魏渊查探

  如今深夜,府里的下人大都也睡了,真真变成了寂亭。

  毓秀给自己添了茶,又觉得有些难受。她理解祖父和父亲,两人要担忧钟家,要担忧整个楚朝,这样的清事情若要让他们去查,顾虑实在太多太多,前后都有人盯着,却还是有些难受。她非常怕,她怕楚昭。

  这个人太能耐了,哪怕她重生一回,掌尽了先机居然也没有从他手里占到半分便宜,一杯凉茶入了喉,才让她心中的灼渐渐缓了下来。祖父和父亲在朝钟身居重位,这事儿倒是她自己想岔了,确实不能由着二人出面。

  但凡若被辽人发现,究竟是件有失国体的事情。

  她如此想着,便有些烦闷,想继续灌凉茶。

  却突然有人递了一个精致的壶口瓶过来,上面画着朵朵白梅,很精致,似是宫中之物品,她有些狐疑往上看,却见到魏渊那双在黑夜里依旧深邃的瞳孔,那里头很深,似乎看不到眼底,又似乎在担忧。

  “魏渊,你怎么在此?”他如今是锦衣卫了,不该在这里。

  “魏渊是小姐的奴才,小姐在哪里,魏渊就在哪里。”他坐在另一侧的桌上,又拿了新茶碗,从他带来的壶口瓶中往里缓缓倾倒液体,“这里是百花酿,今儿去宫里时皇上上赏下来的。纯度不高,夜里小姐饮着可以暖暖身子。”

  女子饮的百花酿很难求,皇帝知道魏渊是个男子又怎么会赏他此物,想来是他亲求的。

  “你毕竟是锦衣卫了,以后……”她正要说,魏渊却总怕她又要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忙道,“小姐说的魏渊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对我来说,甘之如饴,魏渊在这世上一无亲朋二无好友。”他只有她。

  他目光太过热切,毓秀移开了目光。

  魏渊有些失望,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起码现在,他已经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请小姐恕罪,魏渊耳力太好,刚才小姐再书房所议之事……”他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却没像以前一样,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她面前。

  毓秀丝毫没有想让魏渊跪地求饶的想法,反而她觉得这样很好。说起她帮魏渊的,魏渊这么些年的保护已经完完全全都抵了,“无事,你又不是旁人,听去了没什么所谓。”

  魏渊听了她的话垂头,只觉得有种暖意从心房慢慢升了起来,她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相信自己。总会有一天,他会让她心口如一。

52书库推荐浏览: 燕子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