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早,清晨将哥哥派出去后,她便一直坐在秋千架子上,一动都没动,莫说用膳了,她几乎连口水都没喝过。
毓秀素来自律极严,衣食住行都是守着规矩来的,偶尔这么一‘放纵’,怕是有些吓着晚翠了。
“好,那就用膳吧。”她望向眼巴巴,满面恳求望着她的晚翠,不由轻笑出声,“你派人去大厨房,看看有什么清淡的,随意要来些就是了。”
“诺,奴婢知晓了。”晚翠连忙点头,招手唤来个粗使丫鬟,几声吩咐,自人有去大厨房提膳食。
此正是正午时分,大厨房里热火朝天,毓秀是正经主子,要的又简单,自有厨娘奉诚巴结,快手快脚,没大多的功夫儿,粗使便把午膳提回来了。
就在院子葡萄架下,支起八仙桌子,毓秀独坐主位,正打算开始用膳呢。院外头,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大门‘咣’的一声响,两个身影如风般‘刮’了进来。
打头的,是一脸怒气的钟赢,而跟在他身后,却是满面沉重又带着哀伤之意的柳侑。
“兄长,柳大哥。”毓秀连忙站起身,快步迎上去,“你们这是怎么了?兄长,你不是去……”看秋榜名单了吗?怎么还把柳侑带回来了?
还一脸哀气……死爹哭娘似的!!
毓秀抿唇,满面疑惑。
“秀儿,你不知道。楚昭和苏仕明他们简直欺人太甚!!”钟赢虎目圆瞪,猛然用手拍着桌子,其力之猛,将桌上的汤水都震出来了。
而一旁,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的柳侑则突然抽噎一声,将牙关咬的‘吱吱’直响。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看着柳侑这般模样,毓秀心头一跳,连声追问着。
“楚昭,他,他这个狼心狗肺之辈,不止买卖试题,他竟然还敢公然杀人害命,当真,当真无法无天!!”钟赢怒火高涨。
“杀人害命??哥,楚昭杀谁了?你快说啊!!”毓秀猛的拍打着钟赢的胳膊,急的声调都变了。
“钟妹子……”见毓秀这般,柳侑终于开口,他长叹着气,面色沉重的解释着,“我不是曾对你说过,此届秋闱,我有个知交好友要来参加吗?”
“是那个陈先生,对吗?”毓秀点头,“我记得你曾提过,你视为兄长,颇有大才的那位。”
“不错,就是他。”柳侑点头,眉头紧皱,目光带着哀伤愤怒之色,“前些日子,秋闱将近,他来到京城,居我的住所,那日,秋闱开始,我亲自将他送入考场,本以为他一甲有名,从此可于他同朝为臣,可谁成想,到最后,他却几近丧命的回来。”
“几近丧命?这怎么会?”毓秀惊呼一声。
原来,那日陈谋进了考场之后,自然也是如众多芸芸学子般,坐进笼间开始科考,但……不知为何,许是买了楚昭考题的‘纨绔们’素来嚣张惯了,家里给准备好的色色齐全的卷子,连背都背不下来,偏偏要想方设法,带进考场来抄。
许是陈谋坐的位置不巧,也许是陈谋眼神太好,他那位置斜对面的一个考生,正巧便是这样一个‘纨绔’,且,这纨绔家世还挺不凡,正然敢明目仗胆的将卷了辅在桌案上抄……
说起来,陈谋性子真爽大方,可并不傻,年近三旬的人,在是书生义气,也知道什么事儿该说,什么事儿不该说。敢在秋闱之中这般名目仗胆的作弊,其背景势力肯定小不了。陈谋心中在是不愤,也没敢说什么,可知道,就在陈谋笼间的隔壁,就有那么一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眼见对面抄的兴起……
这位正义之士,直接叫嚷开来,捅破了局面。
而结果……想当然,不可能是坏人受到惩罚,好人得到奖励。楚昭既然敢卖试题,自然早就打点好了一切,那‘闹事’的举子直接被打死了不说,就连陈谋这个倒霉催坐旁边的都被牵连,几乎打了个臭死。
甚至,还被取消了秋闱资格,连贬三年不得参加科举。
而那个抄袭的纨绔,却是该怎样还怎样,半点没受影响。
“事情就是这般,陈兄还在我家养伤,他本大才,今朝一甲之中,自该有他的名字……”柳侑缓缓说着,目中满是悲哀之色。
科举——本是唯才选仕之事,是国之根本,如今到了这等模样……柳侑乃心系万民之辈,见此如何不心痛难忍啊。
“不止是陈大哥,那位撞破了抄袭的事儿的举子,已经被安上了祸闹考场的罪名,直接给打死了!!”一旁,钟赢忍不住愤愤道。
“天啊!”毓秀捂着唇,她是知道楚昭嚣张,却万没想到,他竟能嚣张到这种程度。
正文 第九十五章:真凭实据
满身沉重的来,又满是疲惫的离开,柳侑没在钟府留多久,便直接告辞了。
他家中目前只有体弱的老母和重伤的陈谋,他且得快些回去照顾呢。
“柳大哥,不如我派几个丫鬟过去你家,多少能帮你一把。”看着柳侑满面的疲惫,通身掩不住的凄惨,毓秀忍不住如此开口。
“那……我就多谢钟妹妹了。”柳侑也没拒绝,实在是……陈谋伤的太重,他自己一个着实照顾不来。
“千万不必言谢,这本是我该做的。”毓秀连忙摆手,亲自寻了晚翠,点了两个素来老实能干,不多嘴多舌的粗使丫鬟,仔细叮嘱,又多多打赏之后,这才叫她们随着柳侑走了。
兄妹俩一同出院,直把柳侑送出了府,目送着他的身影,直至在看不见了之后,这才佯佯回转院中。
“谁人曾想过,楚昭竟是会是这样的人呢!”坐在毓秀院中的石凳上,钟赢深深叹了口气,“秀儿,你不知道,今日我去瞧过柳兄那好友陈谋,伤的极是严重,就连手都……”
他说着,面带不忍之色。
“手?他的手怎么了?难不成是……”毓秀一怔,随即眉头蹙起,试探着问,“毁了?”她轻声。
“虽未毁,却也差不多了!”钟赢愤愤,瞧了毓秀一眼,似是不想把这样脏污的事儿告诉她,却又实在忍不住,“秀儿,你不知道,我听陈谋说,他被污陷时,曾有兵丁向他要过贿路,言语暗示他只要交足银子,就可以免了苦刑,可谁知,陈谋家无横产,身边又无准备,这才……”
“他的手骨都被踩断了,大夫说,哪怕已经接好,日后也要落下症状,握笔之时,难免不够有力。”他紧紧抿着唇,眉头皱的小山一般,长叹着,“那陈谋是个读书人,手无薄鸡之力,却写的一笔银勾铁划,我瞧过他抄的书,那字写的真真的好,半点都不比父亲差……”
钟平乃是大楚有名儿的书法家,曾自创过‘钟’体字,钟赢道陈谋的字写的不比钟平差,这是何等的夸赞,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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