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农现在何处?”魏侍追问。
毓秀咽了口茶,右手抵着下巴,神态懒散,“我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钟府的柴农换了不下百位,哪里知道将魏渊送进来的柴农身在何处?”说起谎来毓秀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毕竟这是为了魏渊的安危考虑,也听闻辽国正逢内乱,谁知道魏渊要是被带回去,会不会被当成争权夺利的傀儡呢?
钟家小姐太过狡猾,魏侍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按理说探子的消息是不会出错的,难道魏渊真的不是当年失踪的小王子!不!不可能!魏渊和先皇长得那么像,又和李妾的眉眼如出一辙,怎么可能不是!“当年魏渊进府的时候几岁!”魏侍心急,直接道出了魏渊的名字。
“魏大人,这些问题,毓秀无可奉告。”毓秀起身甩开衣袖,“当年他是柴农送进来的,母亲收留他,并让人教他武艺,也到了十一二岁才送到我身边来保护我,至于他是几岁进的钟府,毓秀真的不知道!还请魏大人不要再追问下去了!”她不想回答魏侍的问题,正如她希望魏渊拥有的是一个自由的下半生,如果让他也卷入到权势纷争中去,成为权势的奴隶,那么毓秀将痛苦不已,她不想看到唯一一个在乎的人,也被这些虚无的东西圈禁。
魏侍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钟小姐不愿说下去,魏某也不会问下去了。不过以后时日还长,我相信,总有一天,钟小姐会自愿告诉我,他的来历。”
不会。永远不会有这一天,这是毓秀心里的话。她会利用谁都不会利用魏渊,哪怕魏渊是大辽的王,她都不会,她希望复仇的路上,只有自己一人的双手沾满鲜血,曾经害得她痛不欲生的人都应该毁在她的手上,魏渊不该掺和进来。
“时辰不早了,晚翠,我们该回去了。”毓秀踏出厢房的外门,日头已经西斜,天也泛了凉,晚翠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家小姐后头,缓步走着。
“呀!”晚翠突然叫起来,“小姐,你的斗篷落在厢房里头了!”来的时候还见小姐披着,出来的时候天凉下来,万一小姐受了凉可怎么办?
毓秀愣了愣步子,想到魏侍还在里面,“算了吧,一件斗篷而已。”
“别啊,可是上好的云锦制的呢,你等等,晚翠去帮你拿。”说完晚翠就颠着小步子跑了回去,路上说巧不巧,撞上了魏侍。
晚翠的脸都羞红了。
“你家小姐身边的侍卫是柴农送进来的?”魏侍见这丫鬟心思单纯,不像钟毓秀那般思虑缜密,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柴农?”晚翠歪着脑袋想了想,“什么柴农?我们府里没有柴农啊,你说魏渊啊……他啊,他是从前夫人带着小姐会娘家的路上带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脸黑得跟炭烧过一样,可有意思了,呵呵呵呵……”晚翠自顾自地说着还发出笑声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魏侍神情的变化。
魏侍听了晚翠的话,径直牵了马,奔回自己的府邸之中,真的是被钟家收养的!真的是小王子,如此说来,钟毓秀必定是知情的,他顾不得其他,内心如同潮水奔涌般激动,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找到了,也不算辜负先王!
“怎去了这么久?”毓秀在外面等了会儿才见到晚翠的影子。
晚翠脸上还是带着点羞红,“方才在路上摔了一跤,耽搁了时辰。”
“下次稳重些。”毓秀心里想着的还是---魏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的出现,对于魏渊而来,是好是坏,自己的刻意隐瞒能不能藏得住?还是说,那样做,是害了魏渊。
正文 第七十六章:当年的真相
没想到竟然能从钟毓秀婢女的口中得知真相,这的确是出乎魏侍的意料,早知这么容易,他哪会花这么多的功夫去接近钟毓秀,现在,他该去一趟当年的村子了。
天蒙蒙亮,魏侍就快马加鞭往楚都城郊的村子赶过去,十多年前的村子毁在一场大火里,之前虽让暗卫调查过村子,可是暗卫们根本不知魏侍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只能查出村子当年如何灭亡,而村子里幸存的人口又知道些什么,暗卫是没有调查过的,这些都得魏侍亲自来问。
沿路过去,起初还能见到两户人家,可越往山里走就越荒凉,地上荒草丛生,连马儿都止了脚步,显然是被人刻意破坏的痕迹,魏侍骑在马上登上一处高地极目远眺,原来大山之中还藏着不少村落,按着暗卫所画的地图,当年魏渊所在的村落早就不复存在,而那村子的周围也被一些新来的村民取而代之,要想找到那时村里的老人,谈何容易。
“请问老人家,这地方怎么走?”走了不多远,魏侍见到山上背着干草下来的老人,约莫五六十的年纪,两鬓已全白了,头发也是半黑着,想必是从村里来的人,对这带也是熟悉的,魏侍下了马,拿着地图,恭敬地走上前去。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显然是被魏侍是个辽人给吓到了,山里鼻塞,对辽人的印象还停留在辽人吃生肉喝热血里,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幸好被魏侍扶住了,“老人家,你别害怕,我只是来找个地方,没有恶意。”
听到魏侍说得是楚国语言老人才舒了口气,“原来如此啊,可真是把老夫给吓坏咯,老夫活了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辽人,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可怖啊!”
“呵呵……”魏侍只能应和着无奈地笑两声,看来这楚国对大辽的成见还是极深的,至少楚国这些见少识寡的山人还当辽人如同怪物一般,然而他们现今的国君只想着如何巩固军权,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老人家,你可认识这个地方?”魏侍指着地图中心的圆圈处,抹了抹额角的汗。
老人眯着眼盯着地图瞧了一会儿,既而又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这里啊……”捻了捻山羊胡须,“年轻人,你去这里干什么,这里早就没啦,有什么好去的?”
“当年的人全都没了?”魏侍接道。
“哎……”老人发出声悠长的叹息,“当年这村落里啊,有个猎户收养了个男孩儿,和你一般模样,也不是楚人,不过那时候的村民们懂什么,非说男孩儿是异类,是怪物,还逼死了猎户,逼死猎户之后又要用火将男孩烧死。”老人混沌的眼眸中还有几丝明亮,只不太清晰。
魏侍猜测男孩就是当年的小王子,而村民们的大火,没有烧死小王子,反而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烧掉了整个村子,但是男孩却侥幸从火场里逃了出去,“后来呢,男孩的下落呢?”
“谁知道呢,老夫也只是听人说起的,有人说死了,有人说没死,还有人……”老人从地上将稻草背起来,徐徐起身,向着山下走去,“你若是想知道别的,就往那儿去吧,兴许还能遇到住在废墟上的老人,比我更老的人。”
当年的村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当魏侍走到时候,早已看不出来了,陈旧的灰烬被砂砾掩埋起来,只漏出隐约的边角来,被烈火焚烧过的地方连草木都生长不了,只有几只飞鸟偶尔在地上停留,转瞬又扑腾着翅膀飞向远空,灰蒙蒙的天空发散出无尽悲凉的气息,魏侍蹲在地上,脚下发出嘎吱的声响,都是被焚烧过得木头,这个村落当年定是遇到了很大的火,吞噬了整个天空,让这里未来的几十年里都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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