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会失明,是我间接造成的,唯有助她重见光明,方能稍赎我的罪孽。就算她复明后不肯原谅我昔日之过,我也绝不会让她离开南庄,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求得她的谅解。总之,这辈子我是照顾定了他们母子,再也不会放手的。」冷星寒语气十分坚决,也透着霸气。
与其说照顾她一辈子,不如说是缠定她一生一世了,步青云可是相当了解自己这位义兄的脾性。
「大哥,别忘了你已经休离人家,若大嫂坚持求去,你凭什么强留她?」他不得不点醒,免得老大将来承受不了打击。
「休了就不能再娶进门么?」冷星寒恼怒地瞪他一眼。
说中了他心中的隐忧,难怪他要犯恼。冷星寒嘴上虽是说得强硬,心中其实也没十足的把握。毕竟昔日自己做得太绝,就怕映月对他已经恩断义绝,今生再也不愿与他重修旧好、一家团圆哪!
「那可要看大嫂点不点头了。」步青云犹是不怕死地浇冷水。
「我会让她点头的。」一再打击他的信心,冷星寒不由寒了俊脸。
「好好好,那小弟在此先预祝大哥与大嫂未来美好的二度姻缘。」再不识相些,步青云肯定老大要翻脸揍人了。
「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出发吧。骑我的『奔雷』去,它脚程快,可以早些赶回来。」冷星寒这才稍缓脸色交代。
奔雷是冷星寒的爱驹,奔驰起来可以日行千里。平常冷星寒是绝不让别人碰他爱马的,这回竟然大方出借坐骑,可以理解他急着想找来宫无忌,早日让爱妻重见光明的心意。
☆☆☆
迁进南庄已经数天,水离情母子被安排住在西院一幢美轮美奂的楼宇──思月雅筑。
今天一早莫爷就到西院,亲自带尘儿上学堂,现在已经快近晌午,尘儿也该下学了吧?孩子第一天入学,水离情难免心有系念,遂到思月雅筑的厅轩坐等爱儿归来。
莫爷派来伺候她的丫鬟羽娟被她支开了,少了活泼爱说话的羽娟,室内显得沉静许多,让她得以整理一下这些日子来杂沓的思绪。
她曾问过尘儿,为什么苦苦哀求她同意让他拜莫爷为义爹?尘儿的回答竟是因为他觉得莫爷很「可怜」。
原来钱飞告诉尘儿,莫爷深爱他的妻子,不幸妻子却在七年前难产而亡,连孩子也没能救活。如果莫爷的孩子不夭折,年纪正好与尘儿一般,由于思子心切,莫爷才动了想收尘儿为义子的念头。尘儿这孩子心地善良,基于同情心,故而答应钱飞要拜莫爷为义爹,以抚平他丧子之痛。
而羽娟也告诉过她,自己现在住的这幢楼宇,是莫爷为了纪念爱妻而建,由于莫爷的妻子名叫「思月」,所以小楼特地题名为「思月雅筑」。
事实上,思月代表的意涵是──思念映月,不过钱飞当然不能对羽娟实话实说,只能交代她如此告诉水离情,目的是想在她心中营造出莫爷是个深情男人的良好印象。
水离情果然有了深刻的感受!
一样是七年前发生的不幸事件,两个男人的表现却如云泥之别。莫爷对妻儿有情有义,而「他」呢?郎心似铁,竟然狠心要残害自己亲生骨肉!虽说事隔多年,但一回想起来,水离情的心犹是伤恸不已。
「娘,我回来了。」水离情正自感伤,忽听门口传来水忘尘兴奋的声音。
「尘儿!」水离情忙放下心事,也高兴地唤着爱儿。
水忘尘跑到娘亲面前,却被娘亲眼眶中的泪光怔住。
「娘,您怎么又伤心了?」他偎进母亲怀中,关心地仰视她美丽的脸庞。
「没有啊,娘只是高兴你终于可以上学堂了。」水离情掩饰道。
「那娘是喜极而泣喽?」水忘尘天真地说。
「你这孩子!」水离情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疼怜地拥紧怀中娇儿。
「水嫂子。」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的冷星寒,这时才开口。
乍听这低沉的嗓音,水离情错愕了下,莫爷也来了?
「啊,娘,我忘了告诉您,是义爹去学堂接我回来的。」水忘尘忙挣开娘亲怀抱,跑向门口将义爹拉进厅轩。
到底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经过这几日相处,水忘尘已经不怕冷星寒的严肃,甚至敢腻在他身上撒娇了。
「莫爷,请坐。是你到学堂接尘儿下学的么?」水离情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招呼。
「嗯。」冷星寒低应一声。
想到昨日林旺告诉他的真相,知道她这七年来吃尽苦头,方才见她眼中隐含泪珠,知她又在伤怀往事,不由教他内心愧疚万分。
昨天,他到静心居探望林旺夫妇,特地问起他们收水离情为义女的因缘。结果林旺告诉他的经过,与七年前映月落水失踪的情形完全吻合。
原来当年映月落水后幸运地攀住了一根浮木,被激流冲到岸边后她即昏迷不醒。当时林旺正好路过,于是将她带回家中救了一命。
只是,有幸也有不幸!当映月醒来后,却发现眼睛瞎了。事后经过大夫的诊断,研判是脑部撞击到河中暗礁,连带影响了她双眼的视力。
映月醒后隐瞒了真实身份,告诉林旺她叫水离情,因为遇人不淑被夫婿休弃,一时想不开才投水自尽。由于林旺夫妇膝下犹虚,而映月也已父母双亡,同是天涯孤独人,彼此都相当珍惜这意外的缘份,于是双方遂结为义父女。
更巧的是林旺夫妇也是苏州人士,在年轻时迁到西塞谋生,落叶归根,人老时难免想念故乡芬芳的泥土,而映月也有意离开伤心地,故而没多久三人就回到苏州定居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冷星寒打捞不到爱妻遗体,也遍寻不着她人影的原因。
林旺又告诉他,这七年当中,义女绝口不提那位负心汉姓名,因此忘尘出生后就跟了娘亲的姓氏。由于林旺夫妇并没有太多积蓄,再加上年老多病,这些年在苏州陋巷的生活,都亏了义女茹苦含辛撑着这个家。可想而知,映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想到这,冷星寒十分不舍,心疼得都揪成一团了。
冷星寒心情抑郁、闷声不语。水离情等了良久,听不见莫爷的回应,只好再开口打破沉寂:
「莫爷早上才亲自送尘儿上学堂,怎好又劳烦你去接他下学,我看往后就让尘儿自己上下学吧。」
「那怎成,尘儿年纪还小,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以后每天我都会亲自接送他。」冷星寒这才收拾起低落的心情,回答水离情的话。
过去的错他已无法挽回,但今后他将竭尽所能,给他们母子最舒适的生活,以弥补这些年他们所受的风霜苦楚。
「贫苦人家的孩子不似富家子弟娇贵,尘儿以前就常替我上街采买跑腿,不会有问题的。」水离情不想太麻烦莫爷,遂婉转地回绝。
「我不会再让尘儿吃苦了,从今后他是莫家的小少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锦衣玉食我是绝不会亏待他的。」
「莫爷千万别太宠溺尘儿,孩子还是得多磨练才能成器呀!」
「妳放心,我会好好教导他成材,不会惯坏他的,今后教养这孩子的责任就交给我吧!」冷星寒蕴含无限深情的双眼,睖睇在水离情绝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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