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搞得下人们人心惶惶,大家都说寒星楼快成人间
炼狱,把伺候你起居的差事视为畏途了呀!」瞄一眼紧捏在冷星寒手中的传书,步青云明知故问。
就是那张传书惹的祸!万奇这老小子不知在搞什么,突然动用飞鸽万里传书,却又故弄玄虚地只在上头写着──
一切安好,不日将有喜讯传达,请静候佳音。
真是有够言简意赅的内容,害他猜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弄不清他的意思!
而当他把传书内容转达后,老大脸色顿成死灰,缄默半晌后就把他赶出了寒星楼,从此一个人闷在房中;然后再来,就变成了这副阴阳怪气的德性。
「视为畏途最好,谁都别进来烦我,包括你在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冷星寒脸罩寒霜地说道。
「大哥,是万奇那张传书惹你心烦么?」步青云心知肚明。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敢于直言不讳,不畏触怒冷星寒了。
冷星寒抿唇不语,神情沉痛。
「大哥多心了吧,万奇说的喜讯未必是大嫂跟常书怀的婚事呀!」步青云直指问题核心。
「那……你认为……是什么?」犹豫了下,冷星寒才语气迟疑地探问。
他沮丧的俊脸,此时竟出现一丝希冀。他多希望真的是自己多心,因此期盼青云能为他找出个合理的解释。
步青云抚着下巴思索半天,才道:「我一时也猜不透。不过我却认为,若是大嫂要再婚,那怎会是喜讯,对大哥而言说是『恶耗』还差不多。万奇又不是昏头了,还十万火急地用上飞鸽传书报讯,我想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
「万奇是个直肠直肚的汉子,哪会有你这么多灵巧心思,我要他注意他们的感情发展,他自然认为映月的婚事就是喜讯了。」
冷星寒大失所望,步青云这个解释不具说服力,根本安不了他的心。
「好吧,那就算当真是大嫂的喜讯好了,不正合了大哥的意,怎么大哥反而不开心起来呢?」步青云又不怕死地故意刺激他。
「谁说我不开心了。」一语戳破冷星寒罩门,他顿时怒沉俊容,口气不悦地否认。
「若非不开心,为何这几日足不出户,将自己闷在房里,还不时找仆人出气?」步青云却丝毫不放松,缠问不舍。
「这……」冷星寒语塞。
「大哥,我早劝过你别放弃大嫂,你偏不听,瞧,现在可懊悔了吧?」
「我没有懊悔!」冷星寒大声辩驳。
他不懊悔将至爱拱手让人,因为他是个残废之人,已经配不上她的美好。
他只是……乍闻消息之下,那份心痛煎熬在所难免,毕竟他也只是个凡人呀!冷星寒在心里争辩。
他只希望再熬过一段时间,自己的心能慢慢趋于平静。
☆☆☆
一辆由双人驾御的马车,飞快驰向冷家堡城门口。
马车内的水离情掀起车帘探看,不远处雄伟的冷家堡城墙已然在望,此刻的她,心情一片错综复杂。
睽违八年,作梦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自己会再次踏上西北的土地。
这片土地,曾经带给她欢笑,也重创过她的心灵;这次重回旧地,带给她的又将是什么样的际遇?
在知道他为自己牺牲了双眼后,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水离情终于决定携子同行,到酒泉郡一探失明的冷星寒。
当她找上冷记粮行表明意愿后,万奇心中的欢喜自不在话下。
这一年来,他几度忍不住想告诉她真相,却又碍于冷星寒严命难违,只能在心中干著急。如今她主动表示要前往冷家堡,万奇当然全力配合,立即指派两名武艺高强的弟兄,保护水离情母子前往酒泉郡。
而见了万奇后的水离情,才知道他奉冷星寒之命,一直暗中派人护卫着巧绣坊,且他们母子的讯息也都按月传回给冷星寒,内心不禁起了一阵感动。
不过,由于尚不知眼盲后的他现下心意为何,是否乐意见她,因此水离情要求万奇,暂时保密他们母子将前往冷家堡的消息,以免冷星寒避不见面。
万奇答应了。只是水离情没想到太过兴奋的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在她即将抵达前,以飞鸽传书一封,语带保留地稍稍透露了一下好消息。
殊料语焉不详的内容却导致冷星寒的误解,让他陷入了地狱般的痛苦深渊。
在水离情缅怀往事中,马车已驶抵冷家堡城门口,值守城门的家丁立即上前拦下人车,当然免不了要经一番例行的盘问……
☆☆☆
「大嫂!」接到下人通报消息的步青云,快步赶抵大厅,当他见到真是水离情来访时,抑不住兴奋地喊。
「钱叔叔!」见到钱飞的水忘尘,也高高兴兴地喊他一声。
「呀,小忘尘,你也来了。」步青云摸摸他小头颅笑道:「以后要改口叫我云叔叔喽!」
「咦,这是为什么?」水忘尘不解地瞠大灵动的乌瞳。
一年前在南庄发生的事,大人们都不肯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因此他至今仍是觉得一团迷雾。
「待会儿叔叔再告诉你。」安抚住水忘尘,步青云才又看向水离情。「大嫂,妳怎么会想到要来西塞呢?」
这万奇是怎么办事的,为何没通知他们大嫂要到酒泉郡的好消息呢?
咦,慢着!莫非前几天飞鸽传书所说的喜讯,指的就是大嫂即将到访?
天哪!果真如此,那万奇可是闯了大祸啦!害老大白白受罪了好些天,看老大不剥他一层皮才怪。
☆☆☆
「大嫂,大哥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好几天了,麻烦妳进去劝劝他吧!我先带忘尘到四处逛逛。」寒星楼门外,步青云压低声音告诉水离情。
「嗯。」水离情也低声回应。
她心知步青云是有意回避,留给他们两人叙话的空间。
「那,忘尘,咱们走吧,叔叔带你四处遛达遛达。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改口叫我云叔叔吗……」步青云揽过水忘尘肩头,哄着他渐行渐远。
直到两人没去身影,水离情才回身注视紧闭的房门凝思起来。
方才,她从步青云口中得知万奇的那封飞鸽传书,竟让他失魂到茶饭不思,脾气也变得暴怒骇人,心中不由慨叹!
若还有情,为何瞒着她避不见面呢?要不是万姑娘说出实情,自己终其一生,岂非要被蒙在鼓里,不知他竟为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呀!
步青云说,因为他瞎了,自认是个残缺之人,只好忍痛放弃所爱;偏又忍不住相思,所以这一年来矛盾的心理深深折磨着他,让他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步青云还说,幸好她来了,不然他担心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不是压抑得情绪崩溃,就是精神错乱发狂。
只是……他真的爱她么?
记得两人决裂时他曾无情地说过,绝不会爱上仇家之女。他愿意牺牲双眼,或许只是因为当年迁怒无辜的她,心生愧疚所作的补偿,而无关情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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