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心,穿上这霞帔还是不自在!”佑宁微嗔她一眼。
“对,成个亲真麻烦,教人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坐在轿子里头,轿子颠颠簸簸,自己却一动也不能动地,简直教人难过得想死。”杜芸青一脸不耐烦,大剌剌地躺上床,双手一挥,差点把凤冠上一串珠玉给打落下来。
“再忍一下吧!刘媒婆说再过个两天就到了。”全世界大概只有她家小姐将如此贵重的凤冠当破铜烂铁般对待了。佑宁心疼地捧起沉重的凤冠,顺道捡起掉落床边的喜帕,将它们和霞帔放在一起。
杜芸青翻身俯卧,双手支颚,看着检查凤冠的佑宁,突然灵光一闪。“你戴戴看。”
“什么?”佑宁转头,一脸困惑。
“那凤冠啊!我嫌重,你总是不以为然,你戴戴看就知道了嘛!”她怂恿着。
“这怎么行,这是新娘才可以戴的。”
杜芸青跳下床。“你戴,你戴戴看嘛!”她硬将佑宁拉坐上椅子,拿起凤冠就欲往她头上戴。
佑宁想挣扎,又怕两人拉扯反而弄坏了精致的凤冠,就这么一迟疑,闪耀着金银光辉的沉重凤冠已压在顶上。
“还有这身霞帔。”
望着镜子微闪了神的佑宁一回神,就惊慌地嚷着:“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别再胡闹了……”
“嘿!别躲、别扯,小心弄坏了这件衣裳,这可是你辛苦好几个月的心血。”
杜芸青硬是铁了心,而怕衣服有丝毫折损的佑宁则青了脸,一动也不动地任她将霞帔套在她身上。
“果然,我们俩的身材相似,你来穿,一样合身。”杜芸青退后两步,环胸打量后,一脸满意。
“凤冠很沉重,这身霞帔很不自在,现在我知道了。”佑宁没好气地将身上的行头一一卸下,归回原位。
“既然知道了,你明天就这样子上花轿吧!”杜芸青灿笑如花。
闻言,佑宁缓缓转身。“你说什么?”她双眸危险地眯起。
“佑宁,”杜芸青换上一脸无辜可怜。“你瞧,我坐了几天的轿子,每天不见天日,晃得极不舒服,你就替人家坐一天轿子嘛!”
“不可能。”佑宁断然拒绝。闷在花轿里确实令人同情!但这可不是缝嫁衣,还可以代替的。
“别拒绝得这么彻底嘛!佑宁,听说这儿的风光大异于京城,我也想沿路看个一两眼嘛!”
“等你拜了堂、成了亲,多得是时间看这草原风光。”
“可我就是想现在看嘛!”
“总之不可能的,我替你上花轿,谁来替我伺候在花轿旁?”佑宁试图同小姐讲理。以前在府里,她是人人捧在手心上的千金小姐,可以为所欲为,但情势已经不同,她也该有所觉悟。
“我啊!”杜芸青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头,说得理所当然。
“别瞎说了,媒婆和其他的人也许没有瞧过你,但他们全瞧过我了,你怎么可能……”佑宁顿住,因为她的小姐根本就没在听,她由怀中拉出一条丝巾,蒙住口鼻,只留湛亮的灵眸朝她猛眨眼。
“刘媒婆,我昨晚招了风寒,为了你自个儿的身体着想,你还是离我远一点,也别找我说话了,咳咳!”杜芸青压低嗓音粗声道。
“小姐,没有人会在这么大热天里招风寒的。”佑宁简直哭笑不得。
“不管,我就是要招风寒。”杜芸青嘴一噘、脚一蹬,重新坐回小圆桌前。
向来对小姐任性决定的事没辙,佑宁苦笑,只能在心里祈求明天别出什么岔子才是。
日升东方,即使已远离人群聚集之处,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依旧一路鼓乐喧哗。
“你好吗?”以丝巾几乎把整张脸盖住的杜芸青微掀轿帘,边走边探向轿子里头问。
“你想我好得了吗?”佑宁瞪她一眼。
“现在知道我有多难受了吧!你把凤冠和霞帔脱下来可能会好一点。”杜芸青开心地提议。
“我不好是因为必须时时刻刻担心你害我们变成的处境。”佑宁再瞪她一眼。
“早要你别担心了,你瞧,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没见谁起疑心。”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噢!老天,我真不该接受小姐的无理取闹。”佑宁懊恼地低喃。
自从小姐扶着她上轿后,她无时无刻不懊恼,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祷告,千万别让旁人把小姐的诡计给识破,急得头发几乎发白。
“别说这个了,听我说,沿途有好多见都没见过的鸟儿,好漂亮,只可惜咱们太吵,把它们都吓跑了,还有一些叫都叫不出名字的花儿,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种奇奇怪怪的花……”
喧哗翻天的鼓乐声像被硬生生地截断,杜芸青顿住兴高采烈欲说的话,一回头,霎时双眸大睁,脸色发青。
由山丘两旁步出六名彪形大汉,个个披头散发,手持弯刀,锐利的刀锋在艳阳下闪着刺目的光芒。
“蛮人来啦……”
“抢劫啊……”
“杀人啦……”
“保护新娘……”
瞬间尖叫声四起,护轿的十二位镖师手持兵器和六名蛮人纠打在一起,乐师和媒婆边尖叫边哆嗦着寻找安全的地方躲藏。
听见第一声刀剑交击声,佑宁马上知道出大事了,一只脚冲动地跨出花轿后,察觉不妥,再将手中的喜帕盖上,虽然喜帕碍事,但她若露了脸,小姐也别做人了。
“小姐。”就着微掀的喜帕,佑宁扯了扯愣着动也不动的杜芸青。
“死了……”杜芸青双眸无神地低喃。
佑宁冒险再掀开些喜帕,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是镖师,现在只剩十位镖师,以十对六,虽是以多对少,但对方凶猛,情况显然对己方极端不利,她的心沉至谷底。
原以为战乱已平,故并未派大匹人马护送,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小姐,我知道你没有骑过马。”她力持镇定地道。
杜芸青转向她,由骇人的残杀景象回神后的双眸蓄满泪水。
“可是你要相信我,骑马很简单。”佑宁扯下喜帕,来到一辆装满了布匹的车前,抖着手接近不断试图朝她喷气的高大骏马。
“你要我骑这匹马……”
“对,循着原路,回到之前的小镇求助。”
快点,快点,佑宁压抑下对这个庞然大物的恐惧,紧咬着下唇使命地拉扯绳套,心急着想争取时间,好让小姐多逃点路。
“你也要跟我一块去。”杜芸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向另一匹马。
“别忙了,我不会骑马。”
“你说过,骑马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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