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眼睛空洞无神,另一只眼睛则似乎是被黑雾所围绕。
“央,央,央…快回答我,我…该怎么做?央…快回答我!”英在心中突然有些惶恐不安地道。
“英,你怕么?”央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如镜的湖面,不见任何感情的波澜。
“我…我…”
“你想活下去,对吗?”
“我…”
“是舍不得那些朋友吗?”
“恩。”
“英,把身体让给我吧!”
“…恩!”
太阳没入了西方,又是个美丽的黄昏。
男孩走进了土灰色的房子,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正在忙着做饭的碌碌身影,有那么瞬间他想去告诉她不用做他的那份饭了。可话卡在了嘴边,便无论如何也道不出来。
“英,帮我弄些干草来。”老太婆像往常一样使唤道。
然而男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声离开。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望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人。二十六年了,这个女人始终没有正确叫过他的名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承认过他的存在。
“我不是英,我是央。夜央!”男孩平静的道。一如十六年前他十岁时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存在那样。
老人一愣,抬起头,沧桑的眼神中闪过震惊的神色,一如十六年前那样笑道:“英,你又在说胡话了不是?你那个哥哥央跟本不存在啊!我只是在你出生前听了那算命老头的胡说,真以为自己怀的是双胎,才起了央这个名字。可他并不存在,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
男孩转过头苦笑一下,低声仍旧平静地问道:“那娘有想念央吗?”
“你又在问这个奇怪的问题了。虽然央并不存在,但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当然有想念过他啊!”老太婆说着弯下腰专心切菜,满是皱纹的腊黄脸上带着莫名的伤感。
“如果……”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如果英死了,央复活了,娘会因为英的死而悲伤还是会因为央的重生而高兴?”
“唉呦!”老太婆突然惊叫一声,只见她苍老的手上正流着鲜红的血。
男孩连忙跑了过去,握住老人的手,凝神看着,有微弱的光在老人手上泛起,然后老人手上的伤口便迅速愈合了。
老太婆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问道:“英,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便。”
“英…是这样啊!”男孩轻声呢喃了句,忽然笑道:“娘,我刚才是问什么时候能吃饭。”
老太婆乐呵道,“快了,你去拣些干草来,马上便可以吃饭了。”
“那我出去了!”男孩立即道,便转身离开。
男孩没有看到,当他转过身时,有滴晶莹的泪珠从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滑落。男孩没有听到,那个老人低低地唤着:“央,英,我的孩子…”男孩也不知道那个老人在注视着他离去的小小的落漠的背影,老泪纵横。
老人静静地站在门前,注视着英消失的方向,轻轻叹息着。她如何能不知道央的存在啊!那个经常来这个村子里来说故事的老头就是曾经为她算过命的人,说过她会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是国家的占星术者。她知道占星术者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那个儿子将不会拥有自己的幸福,他的一生都必须奉献给国家。她怀着悲痛的心情给这个还未出生的可怜孩子取名央。当英出生时,她好高兴,她只有一个儿子,那个老头的话并不可信。然后她再次看到了那个老头,就在英刚出生不久,那个老头突然到访,看着她怀中的熟睡的孩子,悲悯地叹道:“可怜啊!这个孩子是个双魂者,注定要受灵魂的折麽,永远长不大了啊!你将在南和纪年九月二十五日的傍晚也就是他二十六岁时失去他…”她很生气,当然是非常的生气,不顾丈夫的阻拦,抓起扫帚便向那个老头打去…
二十六年,完全证明了那个老头的话。二十六年,让她经历了那么多,也失去了那么多。她已经再没有精力反抗什么命运了。该失去的就让他去吧…
老人像是看透了一切般,默默向天拜了拜,却浑身颤动,泪流满面。
央趴在那间被人说是有鬼的破庙里的枯草地上,黑色的鲜血顺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以及他的嘴巴一起流下。
“英,对不起啊…”央痛苦地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这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同样承受着。
黑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这间破庙中。那个一脸烧疤的傀儡师俯视着地上因痛苦而不断扭动的小小身躯,冷漠地道:“□□终于开始与血液溶合了么?”
“鬼泣!”央冷声叫道,“我可以成为你的傀儡,不过,你必须放过英!拜托你,放过英!”
“这话怎么说啊?”傀儡师冷笑道,“你该不会连傀儡的制作方法和材料都给忘了吧?我纵然能用木头制作身体,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我却是制作不来的。而要制造一个完美的傀儡,必须要用到血淋淋的心肝以及血液、灵魂,这些都是我所制造不出来的,需要从你这个身体里取得。你说,我该如何放过你的弟弟呢?”
“你…好狠毒!”央咬着牙恨恨地道。然而他只能趴在地上,身体仍然剧痛地抽搐着。
傀儡师的神情微动,随即冷笑一声。黑袖挥过,庙中壁上亮起了几展布满灰尘的油灯,灰暗的小庙一下子明亮起来。就在原本放神像的地方,一具唯美的男子身体立在那儿。不,准确的说,那是用木头制作的非常逼真的木偶。
傀儡师走了过去,抚摸着那具木头人英俊的脸庞,冷漠的眼中竟浮出淡淡的柔情。“月,看啊!这就是你英俊潇洒的样子哦!看为师多好,又为你重塑了身体。”
突然,那个本在地上蜷缩颤抖的男孩站了起来。他擦去了脸上黑色的血迹,脸色凝重地望着那个残酷的傀儡师,眼中透露着可怕的杀气。“既然我无法救英,那么我便也不会做你的傀儡。
今我便以南和国占星术者的身份铲除你这妖族之人!”他一挥手,一把以气流形成的风之矛便出现在他的手中。“哈哈哈…”傀儡师满意地大笑起来,“对,对!就是这个气势!这才是月,这才是我的徒儿,风之魔月!”
黑色的鲜血仍不断地从这个脸色白若虚无的男孩嘴中冒出,但他丝毫不在乎,持着风之毛便向傀儡师攻去。
风之矛带着锋利的狂风从傀儡师的身旁穿过,撕裂了那脏而厚的长袍。央摇晃不稳地站着,视线也渐渐地模糊起来。
傀儡师一边玩弄似的笑着一边躲过那一次又一次虚弱的攻击。风矛带动的力量却也不可小视。只见尘土飞扬,风的利刃在月光下闪耀着血色的光茫。小小的破庙已经几乎被毁掉了一半。
央的眼睛似乎由于□□的扩散而被黑气笼罩。他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却仍疯狂地挥动着风之矛。渐渐的,空气中的气流形成了道道漩涡。落叶划过,瞬间粉碎成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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