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杜荔阳呐喊着。
而弃疾还是奔到了她面前。看着他焦急的模样,还有那顺着脸颊流下的汗珠,杜荔阳瞬间眼眶湿润。
紫衣人至始至终都没转过身来,一如既往地背对着忘川花海,眺望断崖另一端。
弃疾将目光落向紫衣人,眼光冷厉:“相秋。”
紫衣人总算转过身,注视弃疾半晌,忽然望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会儿,她竟然拉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孔,肤色不算白,但五官很漂亮。
杜荔阳惊了一惊,心思一转,果然是弃疾的旧相好,长得还成。
弃疾冷声道:“放了她,你我恩怨,与她无关。”
相秋嘴唇勾起,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看来,你的确很在乎她。”
杜荔阳赶紧道:“姑娘,我说过,我们乃政治婚姻,他来,也只不过是尽一国之责。你拿我来牵制他,这步棋就走错了。”
弃疾却道:“对,我的确在乎她,正因如此,倘若她少一根汗毛,你也不会好过。”
相秋激动起来:“那我阿姐呢?你又拿她当什么?”
弃疾道:“相忆已经死了!”
相秋茫然点头:“对啊,她已经死了,我们相家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除了我。所以,这是老天的安排,留我下来为他们报仇,不只是你,还有你那心狠手辣的哥哥楚王,你们楚国的每一个沾染我大陈百姓鲜血的士兵,我都要一一找你们算账!”
弃疾已不想多做解释,因为他自己当年也是反对灭陈的,但同时的确也是他亲手拿着刀、拿着枪灭掉了她的母国,良久,他道:“你要我怎样?”
相秋一笑:“你若让我刺你一剑,我便放了她。”
“不要!”杜荔阳焦急大喊。
“大人!”他身后众人亦阻止道。
在众人的阻止声中,他却斩钉截铁道:“好。”说完,便一步一步朝相秋走来。
相秋已拔出了腰间剑。
众护卫本预杀上前,却被弃疾阻止。杜荔阳本想跑过去,却被相秋拽了回去。
“别碰她!”弃疾忙道,他已然走到了她面前。
相秋抓住杜荔阳的肩,一方面使她不能乱动,另一方面防止弃疾将她救走,若弃疾一有行动,她就一把将这女子推下崖去。她空余的手里是锋利的剑,是当年阿姐自杀时刺穿她腹部的那把剑,今日,她要把那一剑还给弃疾。她笑着:“你知道吗?这里的花叫忘川花,据说这种花开在死亡之路上。你看啊,今日这花海开得多么好,好得就像那一年你同阿姐一起种下的那一片芍药林。”
见着弃疾已站在了剑尖处,杜荔阳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淌,他千万不要那么傻,千万不要那么傻!
结果一眨眼,那剑就刺进了他腹中。却原来是他自己徒手握住剑刃,将剑拉进了自己的身体。咕咕鲜血流淌而下,融入身后的血红花海。
杜荔阳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崖上一阵风来,忘川花海掀起一波一波妖冶的花浪。
“这一剑,就当是我欠你阿姐的,我们相爱过,我却害她家破国亡。”他的脸色已有些惨白,但依然屹立着,说出的话依旧那么铿锵,“放了她!”
相秋似乎也震惊不已,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一使劲,拔出剑来,鲜血顺着剑身流下,大滴大滴地滴在了土地里。
“我放她,你跟我走。”相秋要留下他,大楚的司马,楚王的兄弟,拿他来威胁楚王,凡事定能事半功倍。
身后护卫开始蠢蠢欲动,只待杜荔阳被放他们就立即行动。
相秋一把将杜荔阳推倒在地,然后瞬间抓住弃疾,剑指脖间。原本想冲上前的护卫又安奈了下来,前头两个护卫赶紧上前扶起杜荔阳为她松绑。
“都别过来。”相秋大呵,“给我让道。”
杜荔阳手脚得了自由,旋即冲上前。
“别动!”相秋剑锋一横,仿佛就要割破弃疾的咽喉。
杜荔阳停下,不敢再动,那冷冽的剑光闪得她快睁不开眼,她含着泪,沉声道:“我是鄢国公主,我若是姑娘你,便不会放我走,我两个都抓。”
弃疾急道:“阳阳,不可乱来。”
相秋一笑:“说得也是。”
杜荔阳缓缓走近他们,手里紧握着一把刚刚跌倒时抓在手里的尘土。等走到他们跟前只剩一步的距离,杜荔阳一挥手,尘土从她手中扬出,相秋来不及躲闪,双眼蒙了尘,闭上了眼。此时,弃疾一个反擒拿,夺过了她手中的剑,反过来指向了她的脖间。
等她双眼稍微清明一些,睁眼一看,发现时局已变。
所有人都以为既然已抓住了相秋,公子与公主也得了救,那么一切即将结束。可谁料,自那忘川花海的另一端的树丛内,蓦然飞出来一支冷箭,那冷箭的箭矢发着阴冷的寒光,没有人注意到它,它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穿过花海上空,飞速朝他们中的一人飞去。
杜荔阳面向花海方向,可等她发现那支箭时,已经来不及闪躲。金玉相撞的脆响,在她脑海里如一剂古寺钟声。
被箭的力道射得退了一步,可她记得身后就是悬崖,出于本能,她顺势拉到了一个人的手臂,却是相秋的。
“阳阳!”那一刻,她听见一声凄绝的呼唤,穿破山霭,在悬崖间久久回荡,之后,她看见那悬崖上的一线忘川花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原来这忘川崖,竟真的要通往忘川。弃疾,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今日的礼服,真的很好看!
悬崖上的人试图追随她跳下去,却被身后护卫冲上来抱住。见他太激动,其中一个激灵的,冒死给了他脖子一挤手刀,便晕厥过去。
而那不远处的树林间,似吹了一场风,林动片刻,又恢复平静。
开在碧落黄泉的花,在璀璨的阳光里,融成一片诡异血海。
卫溪追随踪迹,总算赶来,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个残局。弃疾腹部重伤,正处昏迷,而他要来找的人,却已不在。
“公主呢?公主呢?”他急切地揪起一个护卫的衣襟。
那护卫垂着眼,却不作声,颤抖着,伸手指向悬崖之下。
卫溪愣住,瞬间天旋地转,浑身一软,跌倒在地。
☆、乔鱼救美
日头在蓝天里发白,白云游走在水面,幽幽的江水如镜般倒映着两岸青山,飞鸟的鸣叫在山水间回响,一尾渔船缓缓行来,渔夫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执船桨,一茬接一茬得划动着。
这一切原本都平静如画,可下一刻,却听得先后两声巨大的水面砸裂声——噗通、噗通——像是有什么自山头滚落下来,砸得水花四溅,打破了这一江的平静。
渔夫循声一看,江水已炸出了几尺的高度,他原本也不晓得是什么掉进了水中,却见等那高高渐起的水花落下后,一条红色飘带浮出了水面。他心中一惊,莫不是有人掉进了水里?也不去多想,一个纵身跃进江中。在水里寻了一会,果然是两个人掉了下来。可力气有限,只好先救上去了一个,又下水去把另一个捞起来。待两个都捞上了岸,阳光照耀在他已不知何时摘了斗笠的脸上,麦色的肌肤发着亮,那张脸竟是个熟人的脸——乔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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