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也在玉竹峰?”江琉莹诧异,在以往年三十夜,是如何也寻不到柳含烟的踪影的,怎的今日一反常态了?
“我在玉竹峰很奇怪么?”柳含烟不疾不徐地走出轿门,一脸媚笑道:“今夜里我可玩得十分痛快,你们说,是吧?”说着,看了一眼一同回来的四名女子。
这四人便是罗玉桓手上的四张王牌,更是用来牵制上位之人的四枚利器,因此,她们虽没有江琉莹的权力,但在这玉竹峰上,也算得上有一处容身之地。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闭上眼睛,看也不看柳含烟一眼。
“长宁,这今夜里最是开怀的便是你了,怎的现在连半分笑颜都懒得给我了?”柳含烟面露委屈,走到名唤长宁的女子身后,刚一用手碰了碰她的大腿根部,长宁便软软地向前倒去,不多时,她的额上便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谁都能看出来她在极力隐忍,可柳含烟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了她。
柳含烟蹲下身,一改笑颜,双手捏住长宁的下巴,声色俱厉道:“别忘了是我把你调/教出来的,若没有我,你早就已经躺在乱葬岗上喂狗了!”
“哼,”长宁嘲讽地笑道:“我今日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争取的,我并不欠你什么。”
“你!”柳含烟怒极,抬起手便是要给她一巴掌,岂料刚要动手,右手却被江琉莹抓住,“琉莹你……”
“你受伤了。”江琉莹看着她手腕上一道一道的伤痕,立刻上前撩开她的衣襟,只见那雪白的胸膛上遍布鞭痕,右肩上还有一枚烙铁的印痕,虽然鲜血已经止住了,可看上去却是更加触目惊心。
江琉莹内心有些自责,她早该想到,死伤人数如此之多,她柳含烟又如何能避过?
“你们扶各家小姐回去养伤,让平大夫立刻过来!”江琉莹说罢,一把扶住柳含烟,驾着她回了屋。
柳含烟的屋子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屋内终年散发着点点烟香,似是沉香又似幽昙,有疗人心脾镇定心神的作用。江琉莹差人打来一盆热水便将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柳含烟被放在居中的大床/上,江琉莹想要替她清理,可她却拒绝擦拭,她整个人软软的挂躺在床/上,柔声道:“小琉莹,我没事,你别担心。”
“嗯?”江琉莹抬眉,“没事?”她说着,一只手轻拍了她的大腿内侧,柳含烟整个人立刻便为之一颤,汗毛倒立三分。
柳含烟还是紧咬着下唇,笑道:“没事。”
江琉莹盯着柳含烟,半晌不说话,末了只能长叹了一口气,不理会她的拒绝,径直上前揭开她的衣裳,随后又拿来剪刀划开了她的底裤,动作迅速灵活且轻柔,整个过程柳含烟并未感觉到任何痛苦。这驾轻就熟的模样,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江琉莹将置在一旁的毛巾自热水中过了一道,便拧干了来,轻轻地在她身上来回擦拭着,柳含烟发出一声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撩人心脾。
若男人看到此番场景,定然已经气血上涌,不能自已,可江琉莹是女人,被大家背地里骂作石女的铁石心肠的女人。她的面上毫无表情,似乎将眼前的事情当作家常便饭,根本不放在心上。
“小琉莹,你知道吗,今天我好开心。”
“嗯。”江琉莹应了一声。
“他们带我们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丝竹,绸缎,花香,一切都奢华至极,那是……那是我夫君居住的地方……”
江琉莹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绳子断了,可再回去想,却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为何。
江琉莹清理完柳含烟身上的伤痕,便招来侍者拿了一套干净的亵衣,小心翼翼地替柳含烟换上,待她做完这一切,柳含烟早已熟睡,江琉莹替她掖好被角便悄然退了出去,步子却比来时显得更为沉重了。
她们这样供人取乐的女子,又怎会有夫君呢?
如果有,那人会是谁呢?
在玉竹峰上,有丝竹有绸缎有花香的屋子,只有一间。
江琉莹通体一震,觉得事情太可怕,不敢再细想。
好奇心害死猫,在这玉竹峰上,她从不主动去想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第四章 流光把人抛(1)
翌日晨。
江琉莹一宿没睡,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念寒昨晚睡在她的床/上,整晚哼哼,想是在说胡话罢,只可惜,他再也发不出任何正常的音节了。江琉莹在床前陪了他一宿,平大夫来瞧过,药也开了,能不能活下去,却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意志。
江琉莹洗了一方手帕,正想要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恰巧这时念寒睁开了迷糊的双眼,他在见到江琉莹的那一刻便像见到了鬼一般,拼命的挣扎开来,直往墙角躲去。瞧念寒的神色,显然昨夜做了整晚的噩梦,而噩梦的源头估计便是她江琉莹了。
江琉莹放下手帕,坐远了些,淡然道:“你是我捡回来的,这么多年我待你好是不好?”
念寒闻言,缓缓抬起头,双目呆滞无神,过了良久,却也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我把你当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想对你好的,可我的秘密让你知道了,不伤害你那便有可能伤害到我,而我……绝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我。”江琉莹说得轻巧,可听的人却早已浑身冷汗。
在念寒心里,琉莹总管一直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说话也总是和颜悦色,要说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教会了一干女子勾引男人的本事,再过分一点,也就是给不听话的她们一些苦头吃,那大多是她们自己想不开,能怨得了谁?
他一直把江琉莹当成自己的大姐,而这个姐姐昨夜……却亲手喂自己服下了毒药。
“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但是如果你想报仇,便只能活下去,人这一生没有其他,只有一个信念,一个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江琉莹将手帕又洗了一遍,拧干了放在右手中,而左手上握的,是一把匕首,寒光毕露。
她又道:“服了鸩毒的人很少有人能活,如果你想死,就莫要再受这份罪,这几年来我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我有把握能让你以最快速的方式死去,而如果你还想活下去、跟着我活下去……那便养好自己的身子,听我的话,我不会再伤害你。”
念寒盯着江琉莹,不动也不说话。
此时的江琉莹面上覆了一层薄胶,皱纹横生,好不骇人,可却不知为何,这让念寒心安了许多,也许是他打从心底不愿承认,昨夜那个比狐精更魅惑比鬼魅更可怕的女子便是自己的养母,他宁愿相信那人是地里冒出的蛇蝎精,也不愿相信一向温润的琉莹会亲手杀了自己。
念寒战战兢兢伸出手,拿走了左手的匕首,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便将匕首扔了老远。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江琉莹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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