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柏辽眼里的情绪从惊喜变成了惊恐,只见仲华身体上方,一块巨石正急速下落,柏辽将手卡在洞里,双腿弯曲,用力一蹬,他的身子便朝仲华飞过来,仲华眼见清俊高瘦的柏辽,摇身一变,成了个牛头长毛怪。
眼前突如其来的惊吓,和几个月前给她留下巨大阴影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回到柏辽的家,仲华飞快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在她身后,柏辽不知所措的放下落空的手,昂起头叹息一声。
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仲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烦意乱。
在她心里,柏辽是与众不同的,她把这些不同定义为柏辽的沉默寡言,谦逊踏实,俊逸清瘦,包括他的兽态也应该是正气凛然高大威武的样子,而不是千奇百怪,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牛头人,不应该是柏辽。
可她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仲华思来想去也没能开解自己,根本做不到顺其自然的接受他就是那个奇怪的人。
这也是兽族的一个特点,兽族可以和任何种族交合,但发生在兽族的跨种族交合却很少。原因就是很多人无法接受他们丑陋或猥琐的兽态。
仲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兽族,她没有通知任何人,离开的过程就像一场潜逃,谨慎细微。
可是等到她飞入云层之中后,柏辽现身出来,他早早就得到了她要离开的消息,没有让人阻拦她,生怕武力吓到她。柏辽虽然喜欢仲华,这女孩天真可爱,心地善良,和柏海还能成为好朋友,可是他也谨遵缘分的安排,他心中泛起阵阵酸楚,眼眶竟烫得惊人,终于没忍住,一滴泪水打弯了脚边的翠草,柏辽转身离开。
仲华觉得自己就是个渣,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宫殿,古青见她回来,惊诧不已。
“你怎么回来了?”
柏海见到仲华,亲热的就想上前抱她,可是仲华脚步往后一退,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你别过来。”
古青把柏海拉到自己的身前,“仲华,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仲华现在只想扇自己一巴掌,她刚才是做了什么?柏海还那么小。她苦笑着对古青摇摇头,走到柏海跟前,蹲下身子,对柏海说:“姐姐现在身上的衣服不干净,所以不能让你抱,待会换了干净衣服,咱们再说话,好不好?”
柏海乖巧的点头。
古青把柏海带到房间,“柏海,你在这里和大灰玩,姐姐出去一下好吗?”
然后她又扭头对大灰说:“帮我看好柏海,我待会就回来。”
古青轻轻敲敲仲华的房间,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进来。”
她推门进去,就看到仲华把头埋在被子里,像只鸵鸟。
她走过去拍拍仲华的背,“出来说说话吧,好久没见你了。”
仲华并没有倾诉的习惯,因为身份的关系,她没有普通的好朋友。大姐和二姐一个事业心强,一个就如同闲云野鹤,行踪飘忽不定。所以她有心事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自己消化,但现在古青主动过来,让仲华想要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
“古青,你喜欢我哥吗?”
古青诧异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转念又想,仲华回来得匆忙,脸色不好,必定是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而关于委屈的源头,古青只能想到柏辽。
“喜欢。”
这个问题,古青也问过自己,在斯塔克她举目无亲,没有朋友,没有归属感。时刻在担惊受怕。
她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蒙力,他把她从龙樱岛带到了斯塔克,每次生命受到威胁时,他都及时出现。
力排众议留下她,结血盟,为了她放走释迦,带着她参加培训。一件又一件的感动累积在一起,就成了喜欢。
仲华那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眼睛瞪圆,身子扑上来搂着古青的肩。
“那你见过我哥的兽态是什么样吗?”
古青摇头,蒙力提过很多次,他说自己的兽态很可爱,很受女孩子欢迎。但古青却一次也没见过。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哥的兽态不好看,特别丑,还吓人,你还会喜欢我哥吗?”
“会,会一直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但也只会止步于喜欢,这句话古青没有说出口。
“你不介意他的外貌和其他条件吗?”
古青噗嗤一声笑起来,这种感觉简直久违,这就像大学室友总会问她一个问题:“古青,那有男生追我,你说我该不该答应啊?他长得挺好看的,但个子太矮了。”
她以为只有地球上会这样,原来斯塔克也有这种情况。
“接不接受就看你了,如果太丑,你看着就排斥或不适,那可能真的就不适合。可是如果你只是没有看习惯,或者有一点害怕,那你就应该勇敢一点。”
没有看习惯?仲华封闭黑暗的心情好像漏了一丝光。她想起来,今天攀岩那里,柏辽因为救她而受伤了。
☆、43
蒙力此时心事重重,刚才仲华和古青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虽不是个敏感细腻的人,但偏偏古古青今天的一番话,他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想起平日里古青总爱走神,也许她只能在走神的世界里找到归属感吧,所以就算喜欢也不会有结果。
仲华匆匆离开,古青进房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大灰睡垫上的蒙力,她并不惊讶,正常的联想能力和推测能力她都有,而且蒙力也不是个会隐藏的人,平日里种种迹象的累加下,她早就猜过蒙力就是大灰,特别是他那双一标志性的眼睛,古青走过去,抱膝坐在蒙力身边。
蒙力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腾出垫子,用手掌拍拍,示意古青坐上去。
古青撇开头笑了笑,说道:“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蒙力十个手指纠结的掐来掐去,半响才出声:“你既然能接受我说他的样子,那为什么就认定我们不可能呢?”
古青又笑了一下,果然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灰色身影就是他。
只是笑过之后,她有些百感交集。那些细微的情绪都不够浓烈,但叠加在一起也足够让人心。
她说道:“我不够喜欢你,只是有些好感而已,你身份特殊,喜欢你是有风险的,我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况且我不属于这里,我总有一天是要回家的。”
古青第一次发现理性真的很可怕。
蒙力缄默不语,他从未有过这种气馁无力的情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努力,蒙力打定的主意就是悄声无息的融入古青的生活,让她依赖自己,可是刚消除她对自己的恐惧,时间还不够久,他的努力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像梦魇中无法逃离恐怖情景般的无能为力,她却已经打算抽身了。
古青见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痛苦,他双手交握,骨节发白。“蒙力,你别这样,也许连你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对我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可能相较于你们而言我太弱了,所以你只是对我产生了保护欲也说不一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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