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谨遵圣旨,趁着大家都没了胃口,自己狼吞虎咽没多会儿的功夫卷走了大半张桌子。
青玄笑够了,起来要去再给苏澈重新端碗粥。苏澈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胃疼,什么都不吃了。
她一直喜欢听李旭讲故事,永远绘声绘色,却没想到当着宣璟辙的面讲就另有一番滋味了,连内容都有些面目全非。连病带别扭的两天下来,加上李旭砸的一记重锤,让她深刻地感觉出极限离自己不远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她失手把宣璟辙掐死,就是把自己憋死。而只以目前她连看二殿下一眼都费劲的水平,想必结果只能自取灭亡。
她心下无比酸楚,默默提醒自己道;苏澈你可慢着点,话本子看再多,那些小女儿态的花痴脸也不适合你学!撒泡尿照照吧!你这辈子都变不成女人了!
宣铎后悔自己正事不谈,让话题一直跑偏,李旭这张破嘴把苏澈说得都没了精神,便清了清嗓子,道:“澈儿,朕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苏澈茫然,“什么事?”
宣铎将早就缕好的的话又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便直接道出自己多年暗探楠樾国的事。虽至今都没有确凿证据,但他心中有数当年楠樾皇宫被焚毁正是苏澈的亲舅舅段怀政一手做下的滔天罪案。如今时过境迁,苏澈也根本不记得那段往事,难有家仇国恨。但他宣铎身为苏惗曾经的挚友,如何也不能就此放过。
苏澈听了半晌都还一愣一愣的,好久才明白皇上到底在说什么,却不知该向他表个什么情。楠樾国的皇家事对她来说太天方夜谭,就算听了这么多,她也对楠樾国太子本身的来历没怎么深想过,现在宣铎信誓旦旦要为她爹娘报仇,她倒只有一肚子的模棱两可。
“呃……”苏澈沉吟了片刻,小心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打仗?”
“也许。”也许二字对宣铎来说有些艰难,飒熙国至少有近五十年没有过真正意义的战争了。想到这些现实,他便有些沮丧,道:“还记得澈儿当年喜欢在朕的御书房乱翻奏折……”
苏澈:“……”她到底还有什么没做过的?
宣铎:“一日见着建议缩减军费的折子,澈儿竟一本正经对朕道:‘皇上可知,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朕知这是赵太傅所授,她用对了地方,甚是欣慰,便笑了。但澈儿以为朕笑她年幼无知,竟又拿太傅压朕道:‘皇上,太傅讲: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朕竟一时哑口无言。那折子朕过后不止未理会,当年军费还加了一成。”
苏澈一脸蒙圈:说什么呢?没听懂啊皇上。
宣铎叹道:“澈儿若为一国之君,想必楠樾有福,比朕这个皇上要看得长远啊,而我飒熙国如今确实已忘战多年啦。”
☆、第三十八章
宣璟辙当然知道宣铎的苦处,说飒熙国近五十年没打过仗是谦虚,实际上,飒熙国国运旺过了头,五十年没打过小仗,没遇过大战怕是百年不止了。
除了开国之初的兵荒马乱,飒熙国只在一百多年前有过一段穷兵黩武的岁月。当时的皇帝宣锐人如其名,一生戎马,短暂却十分传奇。他做太子时好武,征战四方,登基之后守不了皇宫,却还要回到北疆,领着千军万马给飒熙国添疆加土,搞得北部游民部族闻风丧胆,四处逃窜。打了两年实在没得打了,又亲自领兵东征,折腾的东边邻国嗷嗷叫苦,纷纷跪地效忠。他不得已只能要脸,停了战火后还百爪挠心,竟动了楠樾国的脑筋。结果天不遂人愿,楠樾国似乎被上苍保着,让这位不愿下战马的皇帝没能战死沙场,却最终病殁在南下途中。
当时飒熙国宫中可怜巴巴地只留下了他的一根独苗太子,幸好没有夭折,也幸好没被哪个亲王虎视眈眈,最终活着登基。可天子年幼,劳民伤财的连年征战又留下个烂摊子,倒霉的新皇十几岁起便得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辛苦工作,还带着全国人民走了许多弯路,干到二十八岁就累得蹬腿驾崩了,飒熙国又只有一棵独苗又年幼的太子登基。之后飒熙的皇族嫡系一脉就像魔怔了,永远会因为各种原因就只有那么仨瓜俩枣,丁零当啷地不大好看。
这么大的基业能被如此乱糟糟的继承到如今,真是不可思议。
飒熙国在之后的漫漫几十年里安抚过流民,打退过起义军,改革了繁复的税负制度,重民生,重文教,重商贸,将军队压制成了一个空壳,仗着老祖宗战场上留下的威名和看似庞大的军队规模,没来什么外患,加之老天保佑没有大的天灾人祸降世,这才慢慢缓过一口气来。到了宣铎的父皇一辈,飒熙终于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国泰民安之景。
这么多年来,飒熙便是这样强撑了一层皮,内里却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地重生。但另一面,早些年还能在朝堂上与文官互喷对骂的老将,如今都早已回家睡棺材板去了。现在就连兵部那一众老老少少都只是读过几本兵书,没见过真战场的废物。举国上下一股子文绉绉的酸腐味,连种地的农夫都晓得咬文嚼字,看不起手中的锄头,跃跃欲试圣贤之道。
若要备战,则良将难求。
而楠樾却在近些年不断往自己的东西两翼驻军补充力量,大大小小的阵仗不断,早已是兵强将勇。这也是为什么熙樾河附近的风吹草动都让宣璟辙异常戒备,还让萧焕常常查探的缘故之一。
想及此,宣璟辙心软道:“父皇,慢慢来吧。”
宣铎点点头,顺坡下驴,“朕知道此事急不得,要稳妥着来,需要时间。而把澈儿长久留在宫中也于理不合,澈儿毕竟大了,即便与你不住同室也同在辙园,终归男女有别。澈儿有朝一日恢复了女儿身,这一笔却如何都抹不去了,将来嫁人也好,招亲王也罢,不好解释,可若要将她安置在皇宫别处她更会无趣。所以,朕想问问澈儿,想不想去天山住一阵?”
宣璟辙忍不住嘴角一抽,心里顿时一大片五味杂陈。
而苏澈瞬间就不能淡定了,对着宣铎那张慈爱的笑脸她笑也笑不出来,心里憋屈得不行,就算不当场掀桌,话也已经冲口而出:“皇上,我怎么了?当初不是皇上您把我送来辙园的?现在辙园没侍卫守着,怕我把二殿下如何吗?李大人说的那事不论真假,我至少记得的自己没半夜爬到他床上轻薄过他。为什么要去天山?皇上是不是觉得我六根不净,需要断了红尘去面山思过?”
宣铎:“……朕并不是这个意思。”
天山这地方,能去一趟都要积满八辈子的德才行,怎么苏澈的反应这么不正常……
苏澈:“那皇上什么意思?不是要我离开这里去天山?”
宣铎怔住:“难道……澈儿不愿去?”
“不愿去!不愿去!”苏澈嚯地站了起来,竟怒气冲冲地广袖一甩,迈开了大步夺门而去。
青玄得了宣璟辙的眼色,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宣铎尴尬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五爷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