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淡淡地瞧着,“少爷,同样的玩笑就不要开第二遍了吧?”
谁知,慕容逸晨真的皱着一张脸,然后可怜兮兮地说:“这次是真的啦。”原来他刚才一激动,竟然拉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痛感伴随着药的渗入,感觉更加明显。
惜月愣在了原地,忍不住笑出了声。
待伤口都处理完了,慕容逸晨大手一挥,“好啦,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惜月却摇摇头。
慕容逸晨调侃着,“难不成你要陪我跪|整夜啊?”
寂静声弥漫了很久。慕容逸晨虽感动,但却不忍,“你听话,我跪祠堂又不是头一次了,跪一晚上不会怎么样的,你乖乖回去睡觉。”
难得的,惜月有些执拗,她坐在蒲团上,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我要陪着少爷。”
慕容逸晨见到她难得的任性,心一下子就软了,“好啦,你要待着就待着吧,要是生了病,吃药的时候可不许哭。”
实际上,惜月哭的次数,从小到大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哭好像都还是和他有关。
万物寂静的夜晚,他们就这样靠坐在蒲团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早知道出门会碰上这倒霉事,我今天就不带你出去了。”慕容逸晨忿忿地说道,突然又笑了起来,“那个朱子夜也真是太没用了,不过挨了本少爷几拳,就叫得像杀藉一样。啧、啧,想起他那个猪头样,真是好笑。下次他要再敢胡说八道,本少爷一定还打得他变猪头,反正他刚好姓‘猪’呢。”
“你别胡说了,要让老爷知道,又要罚你了。何况今日幸亏有护卫们在,否则那朱少爷的块头那么大,你哪会是他的对手……”惜月实话实说,言语隐含担心。
闻言,慕容逸晨突然恶狠狠地扑了过去,将人揉进怀中,“照你这意思,今天还是那朱子夜让了本少爷?我看你是胆肥了,敢帮那家伙说话,本少爷不好好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了!”
慕容逸晨故作凶狠,其实也就是他纯粹的玩性人发罢了。只是这一举动却让芳龄十五的女孩羞红了脸,“少爷,你、你放开我。”
慕容逸晨瞥见惜月颊上的绯红,知道她害羞了,点到为止放了手,但嘴上却还在贫,“还敢不敢帮他说话了?”
“不敢了。”惜月气息不稳,背过身去整理有些凌乱了的衣衫。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慕容逸晨单手托住头,好整以暇地开口,“我们家月儿还真是长大了,这么快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啊。”
惜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平淡地说道:“少爷,别开这种玩笑。”
“怎么是开玩笑呢?今年你都十五了,别的姑娘家也该张罗着找婆家了。你放心,奶奶这么疼你,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不用。”惜月本能地拒绝,她的口气里有着一丝难得的慌张。
原本慕容逸晨只是开开玩笑,见她如此的反应,不由得好奇了,“莫不是我家月儿已经有心上人了?”
惜月回避着他的眼,只淡淡地回道:“没有,少爷你别胡说。”
他一摊手,“好吧,大不了就在家里再多待几年,到时候嫁不出去,你可别怪少爷我没提醒你哦。”
难得的,惜月问了一句:“少爷想要成亲了吗?”
慕容逸晨瞥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会反问他,短暂的发怔后,随即露出不羁的笑容,“当然没有,我才不要这么快就成亲,让个女人来绑住我,岂不是连自由都没有了,那样不是很傻吗?男儿志在四方,我还要出去闯闯,到处看看。等我过瘾了,再考虑考虑娶个少夫人给你伺候吧。”
无暇顾及他豪爽的笑声,她的心在听到他的话后,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的理智时刻提醒着她,她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下人,而少爷总有一天会属于别的女人。
她的位置是一个听话的奴婢,她不贪心的,像这样偶尔甜蜜的相处,已让她觉得心满意足了。但她自己明白,其实她也不敢贪心,她怕连这样守在他身边的机会都会失去。
她喜欢少爷那略带宠溺的纵容,她很高兴他如此回护她。因为她对他的感情早已随着年岁的增长,悄悄变了质。她现在还不知道,原来那种感情叫作倾心。
当梦想照进现实的一刻,惜月有着欣喜,却也有着挣扎。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成了年的慕容逸晨越发喜爱自由,动不动就跑出去云游,所以最近慕容府倒是安静得可以。
慕容老夫人坐在床头,看着眼前娴静地摆弄着药罐的惜月,心下有了决定,“月儿,你今年也十八了吧?也是时候该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慕容老夫人的话,让惜月的手一颤,险些将手上的药洒了出来,“老夫人,我……”
慕容老夫人笑得揄揶,“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大当婚嘛。”
避开慕容老夫人的目光,惜月秀眉紧皱,然后片刻后才开口,“老夫人,您不用为厝月操心了,惜月愿意留在慕容家一辈子,一直伺候您。”
“那我不是太作孽了?还是,月儿其实已有了喜欢的人?不妨说出来,老夫人为你作主。”慕容老夫人盯着她,仿佛看穿了什么,“那个人是逸晨对不对?”
惜月一怔,顿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慕容老夫人笑得了然,拉她在床边坐下,“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逸晨是不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都不过分,这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惜月摇了摇头,“老夫人,惜月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个奴婢,配不上少爷的。”
慕容老夫人倒是拉下了脸,“这是什么话?人无贵贱,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我作主要你嫁给逸晨,你愿意吗?”
皇上最近派遣太医来为她诊症时,所传的口谕大有将当年的玩笑旧事重提的意味,所以慕容老夫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赶紧选定孙媳妇,打消皇上将公主下嫁的念头。
而她看上的正是眼前的惜月,这丫头来家里也有十几年了,性子沉稳,娴静、懂事,深得慕容老夫人的心。最重要的是惜月出身不高,慕容家娶这样的孙媳妇,大可消除皇帝对慕容家功高震主的猜忌。而且她这几年冷眼瞧着,逸晨那孩子与惜月处得也不错,想必两人也是中意的,这桩婚事正可谓是一举多得。
谁知惜月闻言,则是一怔,心中思绪翻腾。要她嫁给少爷,她又岂会不愿意?这是她的梦啊,一个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梦啊。她对少爷的感情是倾心、是迷恋啊,只是这份迷恋注定不会有结果,且不论两人的身份有多么的不相配,她更清楚这些年少爷对她的好都是出于如同对妹妹的疼爱,仅此而已。
婚姻不属于一个人,而是要两个人的心甘情愿,她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而罔顾慕容逸晨的感受。惜月指尖掐入掌心,逼迫着自己作出了抉择,“老夫人,这桩婚事,月儿不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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