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财睡得不错,昨夜喝的略高,整宿儿酣眠,连个梦都没做,此刻浑身舒服得很,心情也好,指指灶房说:“葱儿,爹烙了鸡蛋饼,你吃饱了再干活儿。”
又回头对林大牛指点起来:“你听你妹妹的,去睡一会儿,现在仗势着年轻,拿自己个儿的身子骨不当回事儿,等将来老了,就知道厉害了。胳膊腿腰,哪一样都不会舒坦……”
林大牛一脸沧桑跟妹妹对视一眼,得到了同情的眼神一枚、笑容一张,只得洗了手脸去房里补觉儿了。
怪不得大牛兄想要继续单干呢,老闷葫芦的葫芦口一开,多年的积郁全都往外喷涌,化成一串串语言……
这是想要把早些年没说过的话全都一口气儿倒腾出来的标志吗?
幸好,大牛兄退去了,剩下林大小姐,先天就是个指挥别人的脾性,跟亲爹相处,也是一贯的作风。
“爹,你手劲儿大,再抓抓这盆肉块儿……”。
“爹,看着点火候,不能炸老喽……”。
“爹……”。
然后,小来福醒了,小手里抓着两页纸,昨夜里手写的毛笔字。
林来福不怎么识字,至今也只是认清了自己和家庭成员的名字而已,所以,深以为识字一事至关重要,赶紧撵走林葱儿:“你去教弟弟,爹做剩下的活儿。”
这才是最温馨的家庭气氛嘛,父像父,子像子,女像女,其乐融融,互尊互爱。
姐弟两个坐在枣树下聊天儿,这是林葱儿为来福设计的另类学习模式,要他练习表述自己的思想和看法。
枣子大部分都红了,皮脸猴经常蹲在上面胡吃海喝,但它的吃相不好,不讲规矩,总习惯于吃半个丢半个儿,地上便总是留有被糟践了一半儿的枣子残骸。
小来福此刻便是对此事进行表述观点和看法的。
“皮脸太皮了!我训过它好多次,它都装听不懂,被撵跑了,下次还这样祸害枣子。”
“那么,来福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会比皮脸强,会记住教训,再不犯同类的错误吗?”
“当然啦!来福最聪明了,姐姐上次说,吃饭不能吧嗒嘴,没素质,来福就改了,现在吃饭,不吧嗒嘴了。”
“很好,那么来福想一想,为什么你可以记住教训,而皮脸猴记不住呢?不但是皮脸猴,胖胖猫和小奶狗也一样,它们都不如来福聪明,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来福是人,它们是猴子是狗是猫!”
小屁孩为自己的答案喝彩,满脸上都写着“快表扬我啊”……
“嗯,人跟动物的区别,最关键一条是,人会更多的思考,思考哪些事儿可以做,哪些事儿不可以做,哪些事儿要坚持,哪些事儿要改正……”。
灶房里,笑眯眯聆听儿子女儿交谈的林有财,把嘴巴合上了,老闷葫芦刚才在品尝味道呢,习惯性的吧嗒了嘴……
自家这闺女,越发的讲规矩,如今一家人被她潜移默化的,吃饭前得洗手,脸上脏了还得洗脸,睡觉前得沐浴,不沐浴也得洗脚,衣服鞋袜都得常换,你敢直接把鞋子穿出窟窿来,她就敢直接丢掉,眼皮都不带眨巴的。
不过,这样麻烦些也有好处,始终无人问津的儿女亲事,如今是开始有人打听了,尤其是对大牛,个个夸得不行,说是模样穿戴都是好的,不少闺女能看入眼儿呢。
依着林有财的主意,大牛这般大的年龄了,有个做媒的就可以定下来成亲,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愿。
可惜,儿子女儿在这事儿上都执拗的很,非要坚持着等新房子盖好,现在又多了一样,大牛想要等到新店面也铺排好,才肯考虑自己的亲事。
谈婚事,老男人本来就不擅长,他们兄妹两个没有母亲唠叨着催逼着,自然不怎么在意,白白的只让老闷葫芦在心里反复的琢磨,还是白琢磨。
“养儿女,都是债!”林有财轻声咕哝一句,捞起一锅肉干儿,晾在大漏勺里。
今儿爷儿仨还要歇一天,所以,小来福吃了些肉干儿蛋饼后,还有学习的任务,就是坐在枣树下喝羊奶,给家人读书听。
小孩子特有的清脆童声,在农家小院里朗朗吟诵,林有财的手脚愈发灵活,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第二百五十八章自由的香兰1
他听不懂儿子读的啥背的啥,就是莫名的觉得好听,觉得骄傲,恨不能安上个大喇叭,让全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听到,六老闷儿家里,要出读书人哩,还是个小神童。
在每一个当爹的心中,自家娃儿都能担得上“小神童”的名号吧?
三岁的娃儿,能读书认字背诗,在老闷葫芦看来,肯定是神童级别的了,在骄傲的同时,看到林葱儿和林大牛,他又有了隐秘的懊悔,同为自己的子女,如果大牛和葱儿小时候,也有条件这样被培养,是不是,也可以做到小来福这一步,甚至,超过来福?
来福的“神通”,不都是源自于没进过学堂、还在家里受尽委屈的林葱儿传授的吗?
所以,老闷葫芦对自家闺女,是那么的复杂的一种感情,即便在很多时候想要教训一下,施展一下当父亲的权力,到最后,都自动偃旗息鼓。
这种相处方式,彼此慢慢儿又觉出几分舒服来,也就保持了下去。
阿四几个人补觉儿回来,还没到午时,急匆匆吃了饭,便要告辞,他们还得先去县城装酒,再奔赴边关。
林葱儿把所有加班儿做出的肉干儿都给他们装上了,每匹马背上两侧都绑缚了装粉条的布袋,油渍浸过布料,香气也在空中飘散。
还有皮子呢,阿四却死活不肯拿,说是给林葱儿的谢礼,多做几床皮褥子也好,皮大衣也罢……
其中最亮眼的是两只黑豹子的皮子,油光水滑,完整无缺。
“带一张走吧,你们在外面行军时,也能用上。”林葱儿好歹算是推出去一张豹皮。
总之,此次见面气氛很融洽,阿四把专门给秦立生做的衣服袜子包裹背负在胸前,在林葱儿一脸莫名的欢笑里,远去了。
这姑娘疯虽疯些,对人却极为热情,你没听见临别时她的嘱咐:“跟你们将军说,要是喜欢我做的衣裳,捎个信来,我再给做两身更舒服的。”
多好的姑娘啊!回去一定得跟将军认真汇报……
大牛兄此刻揉着眼睛在打量妹妹,为什么葱儿送走了阿四,老是忍不住笑靥如花呢?隔一会儿就自己笑一番,问原因却坚决不肯说。
他这里没来得及问清楚妹妹开心的原因,家里又来了个贵客,或者不能叫“客”,得叫家人。
是烧掉了卖身契的香兰,陪着杨茉莉度过中秋节,便孤身投奔林葱儿来了。
“自由了?”林大小姐只问了三个字。
“嗯。”
香兰点头,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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