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脑袋上插满首饰的滋味儿,也挺不容易的。
林葱儿又下了一个决心,等上了马车,离开了华嬷嬷的眼,自己动手摘除这些累赘就是了,华嬷嬷毕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这次面圣的初衷,可不是展示美貌或者炫富以免被人看不起的,她有计划要打造出贫寒农家女的效果……
确实贫寒啊,光秃秃一座将军府,要维修要添置家具要维持正常运转,哪一样能离得开银子?即便万岁爷舍不得掏腰包体恤臣子,那也得让他知道知道,将军夫人的日子,可苦可苦的了。
要不是忌讳着在万岁爷面前不能衣冠不整,林葱儿扯坏一点衣裙的想法都冒出来过。
等等……怎么今儿穿的这身外袍,轻快凉爽了?
仔细摸一摸捻一捻布料,林葱儿明白了,再看看华嬷嬷和丫鬟们熬夜后的脸色,心中感动。
“反正宫里也不许跟人进去,你们都留在府里补个觉儿,等我回来做些好吃的叫你们。”将军夫人这话一说,华嬷嬷跟春花是习惯了的,可是夏草秋果不习惯啊,“咕咚”跪在地上还被惊吓到了。
“奴婢不敢……”,小兔子似的仓惶表情。
春花好笑的拽了这俩丫头起身,解释道:“你们处长了就知道了,咱家夫人心里想啥就说啥,你听到的是啥意思,就是啥意思,绝对不会拐弯抹角折腾人。”
更不是“笑里藏刀”的贵妇人,林大小姐大凡生了谁的气,直接掂真刀子冲上去就是了,干嘛还装腔作势说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
峰哥今日亲自上阵驾驶马车,带了四个军卒护驾,虽然实在没有护驾的机会,他们是不能进入宫门的。
林葱儿对自己的穿着要求很低,甚至想要低到谷底低到尘埃中去,对于护卫们的打扮却很高调儿。
“都换上新做的那套绸布衫去,都是精神英俊的帅哥儿,干嘛穿的灰头土脸丢将军府的人?”
俗话说了:“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
将军府的护卫们可是新近统一了一套黑色护卫服的,将军夫人一手设计,那好家伙,穿上去远远一望,效果堪比前世英姿飒爽的“黑虎队”。
走出去,非得亮瞎那群“看人衣饰下菜碟”的钛合金狗眼不可!
峰哥等人重新换了衣装,胸膛更挺了,冷郎中捋着胡子在一旁点头微笑,谁都愿意看见自家的儿郎英俊潇洒对不对?
“冷爷,您不嘱咐嘱咐我谨言慎行别惹事儿别闯祸?”林葱儿趁着华嬷嬷不在眼前,凑到冷郎中耳朵边打趣儿。
冷郎中一脸的高深莫测说:“纵是闯祸又能咋样?我活了大半辈子,能享的福跟着你享了,没啥遗憾,大不了再跟着你遭祸罢了,就剩脖子上一颗脑袋,爱啥时候丢就啥时候丢,只要你不委屈就行,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啊,福祸都是有预算的,你窝囊着躲避着,也逃不过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一语成谶3
林葱儿的眼睛忽的一热,转身走上马车,被华嬷嬷反复唠叨叮嘱她没有想哭的冲动,听到冷郎中这几句同甘共苦视死如归的话,却承受不住了。
隔着车帘,她叫了一句:“大家都放心,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都好好的活着吧!”
活到这种程度,个人的生死不再是个人的生死,而是大家的,做主子的任性的话,损害的也是大家的利益,影响的也是大家的生活质量。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这个道理。
林大小姐是真的悟了。
以至于在马车里安安稳稳的坐着,没有琢磨着掀车帘看风景瞧热闹,正襟危坐的姿势,保持到了皇宫门外。
马车停稳,外面的天光不过是辰时,大圣王朝要彰显官员们的发奋努力气象,上朝的时辰定在了卯时,也就是凌晨五点到七点,夏日里倒是不觉得怎样,冬日里据说是要黑咕隆咚便出发来宫门等候上朝议事的。
“夫人,到了。杨县令在那边……”,峰哥的声音惊醒了正走神儿的林葱儿。
她忽然想起,脑袋上的首饰还沉甸甸的没有摘掉,于是小心地一手扶着发髻,一手去抽去拽,把首饰丢入马车厢的暗格里。
没有趁手得用的穿衣镜也很苦恼的,她略略用模模糊糊的靶镜照了照脸,觉得还不算做妖便放下了。
华嬷嬷准备了几个打赏的荷包,她揣在袖里,暗暗吐槽大圣王朝的规矩,做主子的得时不时给各方下人打赏,不然得不到妥善的对待……
再伸伸腿脚,一再加厚的鞋底子,脚掌处也形成一个略高的防水台,起身站一站,头顶竟然触到了车顶,这高度,尽够了。
将军夫人还没有欣赏完自己,杨县令过来寒暄,听那声音是颇有些紧张的,嗓子也嘶哑了些,显见的昨夜没有睡好。
“夫人……还好吧?”杨县令隔着车厢问道。
“嗯,挺好的,杨叔别担心。”
两个人也有了些同甘共苦的意思。
林葱儿是女子,不能随随便便抛头露面,只可以安坐在马车内等候万岁爷的传召。
这个时候,觉得时光无限漫长,等待无限可怕,林葱儿再次感谢华嬷嬷坚决不肯允许她多喝水喝汤的决定,果然,出去寻找如厕的地方,是很尴尬的一件事儿。
越是这么琢磨,就越是觉得有了那么点意思,腹部好像有些鼓胀。
“这只是心理作用,放松,放松……”,她闭上眼睛给自己减压,却原来,一向混不吝的林大小姐,还是会紧张的。
尤其是,听到宫门敞开时发出的“吱呀”闷响,一道尖细的嗓音远远传来的时候,林葱儿的额头上迅速沁出一层汗珠,后背也微湿,热乎乎的。
“传寿安县令杨乃雄觐见!传淑人秦林氏觐见!”
“秦林氏?”林葱儿出罢一身热汗,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嘴里嘟念着这个陌生的称谓,用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鼻梁上的脂粉可能也花了,她已经没有时间细细补妆,手帕子蘸一蘸鼻翼,双手拍打两下脸颊,就算完事儿。
又没有勾搭万岁爷的色心,臣子的老婆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临到真的要“上刑场”的时候,林葱儿反倒不再紧张,步履款款步下马车,高底鞋略有些不习惯,迈过宫门的高门槛时,差点儿被撞一下。
这点儿小尴尬,对于林大小姐来说,就是毛毛雨,她转身,隔着门槛对峰哥和四个护卫摆手:“去找个阴凉地儿叫壶茶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她的眼里只有被称作“自家人”的护卫们,完全顾不上打量宫门内外戒备森严盔甲闪光的御林军,吓唬谁呢?姐又不是罪人,进去就等着被杀头,个个凶神恶煞似的……
杨县令懂规矩,林葱儿没走几步就瞧见了他的袍袖跟领路的小太监的袍袖做了一下交接,然后那小太监一脸笑意拱手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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