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了宝座,朗声问道:“我想兴办女学,就是为了多给女子读书认字明理的机会,系统的学习女红的机会,我们的课程就是围绕着如何做更优秀的女子开设的。以后,她们的子女,会因为母亲的聪慧明理而受益匪浅,您说,这有错儿吗?”
这时候,一直做隐形人的杨县令,抬起头来,艰难地,伸出了援手:“万岁,秦林氏所说的,臣赞同。在寿安县,秦林氏大力教授女子做纺织编织女红,从一个村到全县城,家家皆有受益,寿安县目前丰衣足食,与女子劳作密不可分。”
提起这事儿,武官里面终于可以发言了:“俺想起来了,边关大营去年冬日的棉手套,就是从寿安县运过去的,去年可是都便宜了秦立生的部下,寒冬腊月冻伤手的士兵他们那儿很少!”
万岁爷本来忽略了这件事,只想着冬小麦的种植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他御笔一挥同意的给边关将士采购棉线手套,价钱也不菲,原来都是被寿安县城的妇人们挣走了银子。
另有武将开始跟林葱儿套交情:“弟妹,今年无论如何多编织一些毛线手套吧,你不知道,边关苦寒,将士们即便不遇战事,也得在雪窝里冰窟窿里苦练,夜里站岗放哨,呼口气儿都能冻住,多一副手套,就都能少受一分罪。”
大家唏嘘起来,原本武官在朝堂是始终被文官压上一头的,此刻谈起守边谈起艰苦的军营生活,文官们鸦雀无声。
万岁爷眉头微皱,问道:“秦林氏,这毛线手套只能妇人编织吗?寿安县的男人们,去做什么?”
如果寿安县城的繁荣,全是女子带来的,那么,这事儿要不要推行下去,必须从长计议。
林葱儿懂得老古板男人们的自尊心,畅快答道:“村里的青壮男子负责外出采购羊毛兔毛棉花与运输货物,上了年纪的老爷儿们不辞劳苦大量养殖长毛羊长毛兔,男人里也有的肯放下架子跟着纺线编织,挣的银子比很多女子还要多呢。这一家人过日子,男的女的都能出把力,相互帮扶着共同致富不是很好吗?”
“秦林氏,你在京城办女学,也会把编织的本事教给贫民女子吗?”万岁爷又问。
“当然!”
那位最先叫嚣着跟林葱儿作对的王老大人,再次叫起来,他担心万岁被这女子蛊惑了,直接答应了。
“此事决不可行!”老头儿从队伍里跳了出来,给皇帝跪倒在地,悲切的说,“万岁啊,您想想,如若真的叫女子挣银子挣的比男子多,在家里的地位,会是谁做主?秦林氏分明还是想要‘牝鸡司晨’阴阳颠倒!”
又来了!林葱儿此刻恨不得踢上一脚把老头儿踹飞,太顽固了,封建卫道士!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重新平静下来,绽放灿烂的笑容,循循善诱的语调儿说道:“老大人,像您这样身居高位俸禄优厚的男人,自然不需要女人再劳作挣钱贴补家用,就足以住豪宅吃美食坐拥无数美女抚养无数子女手下婢仆成群,但是,普通人家只凭男人做工种田,确实很难支撑一家老小的生活的,让女子与男人一起劳作,全家都过上富裕的生活,这才是我大圣王朝的福荫吧?”
龙椅之上,万岁爷的眉毛抖动了几下,忽然就琢磨起来,王大人妻妾成群嫡庶子女众多,但家里后辈均无建树,他一门老小只有王大人自己进了朝堂,单单凭自己发放的一个人的俸禄,真的能足以令这样的臣子祖孙几代享用奢华的生活吗?如果不能……肯定不能,那么,自己的臣子们还有什么渠道挣钱来银子?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啊!
林大小姐的眼药,上的很到位啊!
万岁爷冷声问道:“王爱卿,朕给的俸禄,够花用吗?”
“启禀万岁,够用,够用……”。
王大人老脸羞红,后背却发了凉,万岁爷的眼神里多了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他忽然后悔了,不应该跳出来的,都这把年纪了,再享几年福就可以安然归老,蹦跶这么欢,岂不是引火上身?
真要只凭俸禄过日子,别说妻妾成群子女众多全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了,就算修缮保养府邸,给下人婢仆马夫护卫发月钱,都不一定够用。
蹦跶得最欢的一位,忽然收了声,整个金銮殿都安静了。
万岁爷的眼神依旧高深莫测,冷冷的,看向每一位臣子。
他是在揣度,哪一位臣子生活最奢华,金银来源最不可测吗?
林葱儿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点一个赞。
她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坦荡荡说道:“万岁,民妇想办女学,并不想向朝廷伸手要银子,民妇自己想办法去挣就是了,但请万岁给个许可,民妇在这里替广大贫民女子感谢万岁。”
第四百八十三章我缺德2
你看,人家一介妇人,不惜求沾朝廷的光,只要你们不阻拦,人家自己去克服所有的困难,你还能不答应吗?
相比较一下,目前连家具都没添置的将军府,跟豪宅美食妻妾成群婢仆成群的臣子,孰更应该得到支持?
万岁爷一脸严肃,点头应诺:“朕准了。”
林葱儿脸上笑容更盛,这次她可是极其真心的跪倒在地,叩头谢恩:“请容民妇再吟诗一首。”
满殿寂然,即便咬牙切齿者无数。
刚刚林大小姐就想到了两首歌颂皇帝的诗句,不倒出来,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她念道:“戡乱怀柔邦本固,抑豪扶弱与民安。武功文治万方乐,
日月朝朝仰帝颜。”
武官们又在叫好,小侯爷把巴掌都拍红了,解气,忒解气了!
作诗有什么难的?会作诗有什么可牛气的?一群自诩饱读诗书的大官人,都不如只读了几日书的小女子,以后还有脸显摆吗?
就因为万岁爷问了王大人一个有关俸禄的问题,全体文官队伍失声,再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林葱儿念完第二首诗,保持跪地的姿势,仰头抛出第二个目的:“万岁,民妇得见天颜一次不容易,还有一事相求。民妇的夫君在边关戍守,深知军卒的苦辛,尤其是退伍之后的伤兵残将,再要重回耕作分外艰难,民妇希望万岁还能答应,等民妇想出安置伤兵退伍兵的路子时,给予支持。”
这句话,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武官的队伍整个沸腾了。
大都是行伍出身,安置伤兵之事一直就是难中之难,朝廷下拨的抚恤金实在有限,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带过的兵回归故乡不知所终,连结局都不敢去问。
像有良心有血性的老陆武侯,尽可能多的把伤兵留在自己身边,分食侯府的俸禄与收成,日子越过越逼仄越紧张,老侯夫人连个像样的首饰都不戴了……
这就是个无底洞,你往里填,填不起;你不填,心里过意不去。
“你能想出安置退伍兵的路子?不是说大话?”万岁爷也激动了,女学不女学的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但是对于这件事,他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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