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胖胖陪着女主人,紧挨在那条伤腿上,相处了没几天,这小东西就懂得了应该对谁收起自己的利爪,它打着小呼噜,偶尔院子里有些莫名的声响,便狗一样微抬脑袋,侧耳倾听,然后继续“呼噜”。
唯一觉得这只猫智商堪忧的地方,是它完全没有意识到女主人熬夜一宿儿,应该多睡一会儿。
天边儿蒙蒙亮,胖胖便尽职尽责叫醒了主人,期间所用手段,“蹭”、“踩”、“挠”、“叫”、“亲亲”、“轻咬”……
睡意沉沉的林葱儿艰难的睁开眼睛,对窝在脖颈处撒娇卖萌的小胖胖吹一口“仙气”,比揍它一顿还管用,胖胖登时后退、再后退,然后跳下炕去。
“林葱儿,加油!”
不给自己鼓劲儿可起不了床,林大小姐抓起木拐往地上跳,昨夜和衣而睡,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新增了十几个红包儿,她得清洗清洗止止痒。
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抓紧完成,比如身上这套衣服已经穿了足足三天,自己都觉得汗臭冲天了,但是,第二套还没来得及缝完,破旧的那两身老粗布带窟窿的行头,早早的被撕了扯了扮钱袋或者盖玉米了。
也就是说,曾经非名牌店不买衣服、家里专门设置了一个一百平米的衣帽间的林大小姐,如今根本不需要衣橱衣柜了,在自己身上挂着就足够了。
现实证明,只要没条件,就不会产生“讲究”那俩字,用林大小姐的话勉励自己,就是“没有傲娇的本钱,且忍着”。
庄户人家其实大都这么忍过来的,大都忍了一辈子,忍到麻木,并能够从百般忍耐的日子里咂摸出一份儿“甘之如饴”来。
比如林有财此刻,就心情甚好,林葱儿拄着拐跳到院子里时,他已经在小清河转了一圈儿,随手捞了几个大树叶子的河虾回来,猫咪胖胖两只前爪抱着他赤裸的小腿儿,“喵呜喵呜”一声接着一声。
闷葫芦一向愁苦的脸上仿佛带了笑,弯下腰展开一个树叶子包包儿,胖胖闪电般的速度扑上去,一爪子就把还有劲儿蹦跶的河虾们给拍的四散奔逃。
大牛兄这儿在龇牙咧嘴砸自己玩儿,昨夜里没完成的双截棍任务,他自动自发的补齐了,木料坚硬的棍子砸在骨肉上,有一种令人牙齿泛酸的闷响。
林葱儿坐到枣树下洗脸漱口,新买的瓷杯子白如莹玉,让她觉得生活水平有所提高。
“今儿早上想吃什么?”大小姐随口问。
林有财竟然迅速看了一眼儿子的方向,才意识到是在好声好气的问自己,便骤然手足无措了似的,讷讷道:“做——做好了,你去吃——鸡蛋羹。”
闺女昨夜里没怎么睡觉儿,老闷葫芦明白着呢,他最近明白了很多事,比如,闺女嗓子眼儿细,咽粗粮很费劲儿……
都这般体贴的老爹了,总能换来闺女一声热泪盈眶的呼叫“爹”吧?
然而,林大小姐从来就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说一点儿感动都没有是假的,但是,那张嘴跟心不配套,一开一合,秃噜出来的话就是:“给我费那心思干啥?不给来福留着?”
说完了,大小姐自己也愣了,脸上红晕漫上来,这口气肯定不是自己本尊的,没错,这是前身在表达哀怨!
深觉丢了脸面的林葱儿,先是单脚起跳走了几步,又一脸仓惶的跳回来,抓起木拐,“咯噔”去灶房。
留下同样风中凌乱的老闷葫芦,唇角翕翕。
那碗鸡蛋羹蒸的大有进步,软软滑滑还熟透了,大小姐吃了半碗留了半碗,便回屋收拾了蚊帐半成品,心急着要往稻花婶儿家去汇合。
外面,爷儿俩都在吊沙袋的横梁下嘀咕着什么呢,似乎,老闷葫芦说的是:“揉一揉……莫惹事儿……”
今儿俩人都不用早下地干活儿?林大小姐不怎么懂这些,但是,习惯了做指挥,巴掌脸板出严肃的表情,说道:“红薯——种了没有?”
上次嘱咐过让老闷葫芦在玉米田里插播秋红薯,被驳回来了,林大小姐还记着这档子事儿呢。
“比如说咱这次卖熟玉米,为啥一开始那天挣到了钱?为啥第二天就挣不到了,还平白生了许多闲气?要是咱家的红薯比别人家早收半个月,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别光闷着头种地,要动脑子想想,知道不?”
说教了这么几句,林大小姐大早上那股子尴尬之气便算扳回来了,很舒服的拄着拐,“咯噔咯噔”往前院家去。
俩闷葫芦注定一早上要消化理解这样高深的概念问题了,似乎,好像,说的都对啊!
“爹,要不——咱就试试?”林大牛是被卖熟玉米事件刺激严重的一位,而且到底是年轻,接受新事物比老的快。
“可——在垄沟里种,用不上牛……”,老闷葫芦对于目前每天牵着牛转悠,却没地方使用的现实,可惆怅了。
高高密密的青纱帐,牛钻进去还不都给拱歪了?
“那怕啥?原先咱没牛,不也照样干活儿?”林大牛咧着嘴巴笑了:“咱先育上种儿也行啊,能插播几亩地就插播几亩地,就算这秋红薯收的少,也不一定就挣得少。”
进了几趟县城,这少年郎看明白了,还总结出一句经验来,收的少,不一定挣得少!
提前一天出售别人没有的东西,那价格能高出几倍来都不止。
老闷葫芦牵着牛去地里,脑子就没休息过,他属于有经验的庄稼汉子,知道目前秋红薯比春红薯的产量低,只是多种一茬儿多收些粮食过冬罢了,要是其它作物产量高,或者家里不缺银子买粮食,那么,红薯还都不乐意天天吃呢,那玩意儿吃多了烧心胃酸……
那就听闺女的安排,早早的育种插播一下?反正玉米田里的垄沟也闲着呢,不占地。看到留言,是一件非常欢喜的事情,请朋友们相伴聊天儿……
第五十三章路上
同样跟林葱儿一般兴奋的,还有红儿,早早的催着母亲做饭吃饭,就盘了腿坐回大炕上,又不好意思去叫林葱儿,竹篾是她负责的,送不来不好干活儿啊!
“爹下晌儿回镇上,红儿你跟爹去玩儿不?也看看你两个哥哥去?”红儿爹,那位“林八叔”,乐呵呵的在窗子外面问。
红儿有俩哥哥,大的在镇上一家铺子里做伙计,二哥哥上了镇子里的学堂,红儿爹识字,在镇子上做二掌柜。
“爹,我忙着哩,等以后再去。”等的心急如焚的红儿,干脆先给自己缝制的那四顶蚊帐面儿绣花儿,这个不用精细讲究,越是随意的绣上几朵,就越是显得灵动透气。
终于,听到了自家院门被拍响,林红儿兔子一样跳下炕来,丢下针线就往外跑。
“我娘跟我的活儿都做完了,就等你了。”
其实就等竹篾了,林大牛站在院门外傻笑,怀里抱着打磨好的竹篾和四顶蚊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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