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文,我一向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今天会这么做,当然一半是因他太过分,另一半因素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承待解决。”
“你有什么承待解决的问题?”雨文一脸的疑惑。
“你姐夫早在跟我结婚之初,在外面就已有女人,他的所谓应酬就是陪女人。
我也在你生日时邂逅我的外遇对象,他就是何书凡。”雨疏知道事情迟早会曝光,不如现在坦诚以告,免得来日多所误解。
“你说什么?”雨文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你的意思是你跟何书凡有关系?在一起?”
“我们彼此相爱。他让我重新认识自己。”雨疏冷静且严肃地说。
雨文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都不能思考,只觉得世界突然间都变了样。现在的社会,男女外遇就像三餐吃饭一样的平常,一点也不令人大惊小怪。可是,雨疏——她的姐姐不一样,她洁白得像空谷里的百合,不为尘世污染,她一向自在、自得,冷傲地活在她的天地里,而爱情的力量竟能让她走出幽幽空谷。
雨疏知道这事带给她莫大的震撼和冲击。
“雨文,我知道你除了惊讶,一时也难以接受,可是,我的人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继续这段可笑的婚姻。以前我一心只想追求我的理想,以为只要用沉默的语言文字就可以取代情感的需求,而你姐夫提供我一个安定的环境,我就可以平静无忧走我的人生路。或许,如果没有碰到书凡,说不定我会那样过一生,不料,邂逅他以后,一切都改变了。他让我勇敢地面对自我、面对一切,真实地去对待感情。认识他,使我清楚自己原来一直都在逃避这世界,在埋葬自己的感情。雨文,你不能接受的或许就是我的改变。从小,你就习惯我的与世无争、独来独往、不同污合流的个性;所以如今乍听之下,就好像我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事实上,我只是爱上一个人。很单纯地爱上一个人,难道有错吗?雨文,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待我,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不同,你应该了解我。我们从小一起吃饭、一起长大,如果你对我都不了解,甚至不谅解的话,对我是严重的伤害和打击。”雨疏泪满盈眶,伤心欲绝地说。
“不,姐姐。”雨文更是泪流满襟。“我了解,也谅解,更没有怪罪你。只是你为什么爱在不该爱的时候?为什么你的人生总是选择走险径?当初嫁正宇也是,你说你有你的选择,如今,你敢说你真的找到幸福了吗?正宇他会放过你吗?”
“他不放过又能怎样?证据在我手中,何况是他背叛我在先,我也没先对不起他。”雨疏拭了拭泪,理直气壮的。
“亏你跟他做了多年夫妻,还不了解他。你难道没听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逃吗?你跟他玩明的,他跟你耍阴的,到时——到时会怎样还很难说。”雨文一向精明,识人也有她独到的眼光。而碰上感情纠葛这种事,她恐怕是帮不上忙,一切就看造化。
隔天,雨疏在电话中把事情相告书凡,书凡既惊讶又高兴,想到她将脱离那没有爱情的婚姻,想到他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好像幸福就在眼前,招手即来,顿时整个人都轻活起来。不管和采芬或雨疏的情事,爱情带给他的都不是全然的快乐。和采芬的感情,严格说起来只可称之为“习惯爱情”,而不是“心灵爱情”。和雨疏虽然相知相惜相爱,里面却隐藏着无穷的压力;如今压力显然去除,他们将可以海阔天空地翱翔在爱的天地。生平第一次,他尝到爱情真正的甜美。
过了一个礼拜,雨疏起个大早,打电话给正宇,因为找他除了一大早或大半夜,否则是找不到人。雨疏也曾在半夜两点打电话给他、但都没人接,所以这次一大早碰碰运气。事情总要解决,这种事又不好打到他办公室去谈,就算打到办公室,他也不会和她谈。
电话响了近十来声,雨疏正要挂下的当儿,突然对方喂了一声,雨疏被吓了一跳;那一声彷如地狱冥府传来似的,她一时竟不知所措得不知如何作答。
对方连喂了数声,雨疏才有回应。
“是我,雨疏。”
空气中好似结冰,突地凝结了彼此的呼吸。一阵死寂般的沉默透过话筒飘荡。
“什么事?”他终于打破沉寂,冷冷地迸出一句话。
“我们之间是否该有个了断或解决?”雨疏简单扼要地说了,竟然没有一点点的伤心或不舍的心情。
“怎么解决?”听他似无意离婚,莫非他还想故意为难?他一向城府深沉,很难捉摸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想离婚。”雨疏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表明。
正宇毕竟聪明人,听她这么干脆地说,必定是经过慎思的决定,且这事由不得他作主,即使要刁难也没有条件,因此他也答应得爽快。
“什么时候办?律师找好了吗?”
“看你有空,配合你的时间。”
“明天就可以了。”他的态度倒变得比她还急似的。“明天早上十点张律师那儿见。”
说完挂断电话,没有给雨疏多说的机会。
隔天,雨文陪雨疏准时到律师事务所,正宇则由那女郎陪伴。
离婚协议书则由正宇自己单方意见为主,早由律师打好,递一份给雨疏。内容第一条就是撤回告诉,再则不得要求任何赡养费,离婚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雨疏也没挑剔,默默地盖上印章,由雨文当见证人,双方就这样结束多年的夫妻关系。
走出律师事务所,雨疏突然觉得天空好蓝,心情特好;没有婚姻的束缚,日子更自由自在。
“现在没人养你,得靠自己了。”雨文忽然想起现实问题。
“没关系,我可以认真写稿,说不定这样,反而激励我的潜能,更有好创作。”
雨疏一派自信。“以前,我想找个金饭碗,然后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从事写作;不为生活,纯为兴趣。现在也只好把兴趣转化为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可能活得辛苦些,但,也是别有一番体验。”
“你能这样想就好。”雨文松口气。别人是姐姐在为妹妹担心,她则是为她这个凡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姐姐忧心。
“雨文,今天天气好,心情也好,我们上阳明山赏花看景去。”
雨疏总是这么随兴又浪漫,雨文见她兴致高昂,也不便扫她的兴,两人叫计程车直上阳明山,又到竹子湖吃炒青菜和地瓜汤,两人开怀畅游,暂忘掉尘世所有的纷扰。
“姐,我发觉大自然有股奇异的力量,能使人身心舒畅,忘掉烦忧,给人一种沉静的快乐。”雨文说出亲近大自然一天的感受。
“嗯。你总算没有被利欲薰心,还能有这样的感受,表示你性灵犹在。”雨疏半揶揄雨文。
“你——你这是什么话,欺负人嘛!”雨文嘟着嘴,快步直往前去。走到一斜坡处,突然“哇”的一声,视野两旁尽是一片洁白的海芋,又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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