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奕浅【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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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保幸眼见事成便即刻通知了灵徽,灵徽就此给宋适言传信。宋适言收到书信之后,当即对穹州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打破了两方近来尚算和平的局面。

  那些将领已被侯保幸蛊惑想要争抢军功的欲望在宋适言适时的刺激下开始蠢蠢欲动,有人向宇文宪提出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必定将宋适言擒拿回城。

  眼见有人抢了先手,其余将领也不甘示弱,纷纷在宇文宪面前请求出战。

  宇文宪见状便想起侯保幸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他也知道系在宋适言身上的军功不小,如果此次他能够一举歼灭以宋适言为首的梁国乱党,那从此以后,西南之境便再无人可以与他比肩,甚至连西北方的赵进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未免首功旁落,宇文宪决定亲自领兵出城应战,这便断了那些意欲争功的将领的念头,自然也引起他们暗中的记恨。

  穹州主帅亲自上阵与梁军对战,气势如虹,首先便压了宋适言的气焰。两军对垒不可谓不精彩,最后宋适言果真被宇文宪打得落荒而逃。

  宇文宪本要就此归城,然而一旦想起那些争相请缨上阵的将领,他便觉得哪怕此次不能生擒宋适言,至少也要再下那贼人一程好在部下面前扬威,免得那帮副将一个个都自恃带兵多年而忘记了他如今才是西南大军的统帅。

  于是宇文宪趁胜追击,带着精锐部队一路追着宋适言进入了城郊山岭之中。过去他也曾带兵追至此处,而后因为地形不利于己方军队才不得不暂时撤离,可眼下既要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他断不可能就此无功而返,因此他下令全军入山追击。

  穹州城中留守的将领一旦听闻宇文宪追入了重山之中皆有惊色,毕竟那一带地形复杂,而宋适言又盘踞有利之处,宇文宪就这样贸然进入,只怕会误入梁军圈套。然而虽有这样的顾虑,军帐之中却无人开口提出,几位副将包括侯保幸在内都对此保持沉默。一来,宇文宪长据西南兵权在手,往日气焰嚣张,本就让他们看不过眼;二来,以目前情况看来,宋适言想要强攻穹州,成功的机会并不大,如果这一次宇文宪追击失利,甚至有了不测,西南局势就可以重新洗牌,自己也就有机会再进一程。因此面对如今的情形,并没有人提出要立刻给予宇文宪支援。

  直至日落时分,依旧没有任何前锋部队的消息传来,穹州军中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可仍然没有任何人提及救援寻找一事。

  及至天色全暗,夜幕笼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提议要出城寻找宇文宪的下落,几位副将商量之后也都同意派人出城寻找。侯保幸主动请缨,其余人见状也乐得将这个烫手山芋就这样抛出去,这就让侯保幸即刻带人出了穹州城。

  侯保幸带人佯装搜查,自己却暗中在山外秘处与灵徽见了面。

  ☆、第九章 迷云忽障目 难测是人心(二)

  今夜月光暗淡,侯保幸与灵徽密会亦没有用任何照明工具,初到约见地点时,他并没有立刻注意到站在暗处的灵徽,当他看见那一身白衣悄然站在夜色中时,免不了心中一声惊叹,便是这幽暗中的白裙黑发,神情冰凉,犹如雪山素莲,孤寂清绝,他也再一次感叹建邺城中那些因她而起的流言蜚语并非夸夸其谈。

  “他们就在那儿。”灵徽指着高石下道,“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侯保幸之前只听灵徽的意思挑拨离间,并且成功阻止这次对宇文宪的救援,却不知他们究竟准备如何下手铲除这西南大将。如今他见灵徽出手所指,出于好奇便走过去探看,只见脚下那一处山林间有点点火光,像是有人夜间生起的篝火。

  “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侯保幸问道。

  “放任主帅被困却置之不理,如果让宇文宪回去了,你觉得以他的脾气会放过你们么?”灵徽问道。

  侯保幸自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不等他回答,四周林间便突然传来巨响,轰轰烈烈地犹如猛然响起的雷声,在原本寂静的重山之间震耳欲聋。

  那声音自西面八方涌来,乍一听像是平地惊雷,然而开头的一记猛响之后便有余音回荡在山林之中,呜呜不绝,犹如人声哭泣,此起彼伏。

  侯保幸站在高地之上借着月光望向那一处军队,然而视线始终灰暗不明,他唯有看着林内因为这突来的声响而焦躁不安甚至开始闹出骚动的人群,猜想着再过不久就会到来的大混乱,他的眉头不由仅仅皱到了一处。

  灵徽冷淡地看着那些逐渐在林子里乱窜试图逃离的士兵,她未曾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像极了过去玄旻每一次面对她时的模样,眉眼见尽是对眼前事物的不以为意,丝毫不为外物的变化而产生情绪上的变化,冷静得不近人情。

  不绝于耳的哭声像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将已经被围困多时的陈国士兵内心的慌张与害怕慢慢勾引了出来。有胆小者惊叫着试图立刻逃离现今被围困的境地,结果却是被宇文宪提刀当场斩杀,杀鸡儆猴。

  本就陷入极度紧张的情绪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死亡而被点燃了最后的冲动,同伴的尸体倒在脚下的瞬间,就有人发出了极其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那始终充斥在山林间的暗夜鬼泣,所有人的都不再淡定。

  他们仿佛身在热锅的蚂蚁,在这样的时刻里惊悚叫嚷,有些甚至为了找到出路而拔出了随身的武器,试图打破山中“鬼神”设下的禁锢,而那些在眼前不停晃动的身影就是阻挡他们前行的障碍,需要被彻底铲除。

  也不知是谁在宇文宪之后又杀了人,混乱不堪的自相残杀就这样展开,他们听着笼罩在整座山间的“鬼魅”哭泣,遵从着内心渴望脱离危险的意愿,为了平安脱困而开启了这样的厮杀,不必分清楚敌我,只要将自我救赎就全然足够。

  侯保幸难以置信地看着过去在宇文宪带领下号称精锐的这一支前锋在现今这样的情形下发生这样的变化,他不由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只不过一点挫败跟诱导就能让他们变成这样,宇文宪手下的所谓精英也不过如此。”灵徽不屑道,“等他们打得差不多的时候,侯副将就按计划进行吧。”

  侯保幸注意到灵徽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冷月清光之下,她的目光让人难以捉摸,却又不知为何透着一股悲悯。这样的神情让她原本满是凉薄清冷的眉宇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也让侯保幸觉得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宇文宪没有料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情况失控到他根本无法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再发号施令,甚至需要躲避身边随时可能挥向自己的武器。他深知有人从中作梗,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困守于此,所以决定趁乱先行脱身。

  灵徽见宇文宪有了动作便立即让侯保幸前去阻拦,她原本还想在高地上待一会儿,亲眼看着这场属于陈兵的互相厮杀直到落幕,然而就在那幽幽不断的呜咽声里,突然夹进了一丝杂音。

  那正是当初灵徽在福临山曲水涧听见的声音,尽管现今并不是当时美妙的乐音,更像是带动周围“哭声”的引领之音,也就此将林里正发生的一切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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