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着是在赏风听月般雅致的花会上,这般仓促撑伞的行为更显得狼狈了两分。侥幸留在房檐下未经历雨水的,不免心里要唏嘘两句了。
而柳恕之与花靥,便是这其中的两个。只不过因着出门前预料到了今天的雨况,花靥与柳恕之是带着油纸伞前来的,虽说此刻没用上,可花靥也是好心地递给了两个人在外淋雨的过客,得了那两人连连的几声道谢。
柳恕之见此无奈道,"若是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应是多带两把伞来的。"
花靥撇嘴笑道,"哪里用得着?多带两把也不过是多给两个人罢了,这会上的看客千千万,哪里少这两人?"
柳恕之摇头道,"非也。"
他正要继续往下说去,却听得周遭传来一阵骚乱之声,他与花靥都是循声望去。
过道之上仍是一片或撑伞或淋雨的人走来跑去,可这群人之中却是多了个颇为别样的女子。
倒不是说这女子有多别致,她撑的伞也如其他人一般,是街边小贩的廉价油伞,甚至是衣角处还湿了几片。可偏偏她却是一把伞执得比直,身形虽在雨中摇摇欲坠,可却是更衬出了她不一般的风骨。
也许她这般雨中走姿,放平日里只算得是叫人暗赞一句好,可今日在其余之人的衬托之下,却是显得尤为地叫人眼前一亮了。
就好比若此时不骤然下雨,那街上来往的定然是些像模像样的文人雅客,任你如何风雅万千,入了其中也难以显露出来。可一旦出了什么事故,这些人便是立马马脚毕露,这也更衬得那女子一路而来的姿态难能可贵了。
花靥定定瞧了两眼,出言赞道,"这姑娘倒是不错!"
柳恕之也笑道,"你可还记得?这人便是那日在你我边上喝茶的女子。"
她当日与怀玉不过是草草见了一面,甚至因着柳恕之对她印象还不算是好,哪里会想到此刻这一位便是那日的姑娘?这的确是叫她略微吃了一惊,道,"我还真是没看出来!"
她说话间,怀玉也是注意到了这边,临时改了路径去向了这一边。
等她走近了,柳恕之才是注意到——怀玉此刻头上簪着的,竟然是那一日他送出的那支花簪。
柳恕之不免有些晒然起来——他那日赠的簪子,虽说因着聚灵阵的存在,算是难得的珍品。可在外观上却是平庸地很。若是平日里簪簪也便算了,可这时正直芷玉城的赏花会!以奇花异草出名的会上,你头上却簪着两朵野花野草来,实在是有些尴尬了!
思及此,待怀玉走近之后,柳恕之便是有些尴尬道,"怀姑娘,你这簪子....."
怀玉误以为是簪得不好,便是抬手将那簪子取了下来,微赧道,"方才突然下起了雨,这簪子可能是我那时候不小心给碰歪了的。"
花靥也抬头注视了下那簪子,继而震惊道,"这簪子上怎么还有个聚灵阵?"
"聚灵阵?"怀玉愣怔了一下,见花靥盯着那簪子不动,略一思索之后,便是将那簪子递给了花靥,道,"这簪子是柳公子赠予我的。"
花靥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便是上下仔细地瞧了瞧。如她料想的一般,这上面的确是刻了一个聚灵阵。只不过这聚灵阵的用处,竟然只是为了使那两朵无名野花常开不败而已!
愣是花靥见此也有些无语凝噎了——在聚灵阵内修行,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可聚灵阵难以习得,刻法又是繁复,在修仙界也是个难得的宝物。眼下这阵发虽是精简了许多,可任谁看了都要大叹一句暴殄天物了!
见花靥表情一言难尽,柳恕之轻轻咳了两下,把那天的事简略地向花靥概述了一下。
听后花靥忍不住又将那簪子翻转过来看了两眼,果然在角落处瞧见了柳恕之题的那两行字。
她默默读了两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将那簪子还予了怀玉,又解释道,"聚灵阵可以聚集灵气,于你来说无甚用处,可却是能使这花常开不败。"
怀玉低低应了声,接过了簪子,又将它簪回了头上。
虽说是下雨了,可这赏花会还是得如期举行。这一次的赏花会没什么大人物参加,多的还是些不甚出名的角色,这会上弹出来的琴曲,也自然谈不上超绝脱俗了。
怀玉听了两曲,略有些无奈道,"我原以为芷玉城天下闻名,这琴曲也该是有些不同的。"
柳恕之笑着接道,"这只是民间举办的花会,论起来自然是比不过京城里的大师。"
"说起来,我原以为姑娘你善诗,可却是不知道还善琴了。"
怀玉愣了愣,"何以见得?"
柳恕之指着怀玉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笑着道,"方才你说人家弹错了时,这只手,也跟着虚弹了几下。"
怀玉蓦地笑出了声,"柳公子你可真是观察入微。"
由此开了话匣,二人就着琴法开始了探讨。而花靥则因为不通琴技,只好是在一旁静静听着。二人如故般聊了许久,甚至是意犹未尽,直接约了第二天再接着探讨一番。
如此,二人时常约着见面,也顺理成章地在了一起。
只是,前面说过,怀玉乃是与三皇子定下了婚约的,这事举国皆知,哪容得她想嫁就嫁想走就走?
故而,怀玉在同父母表了心迹之后,母亲久劝不得之下,父亲怀奎一怒之下将她反锁在了房里,不有悔意绝不让她外出。
虽说他本意只是想挫一挫怀玉的硬气,可谁知竟然是一连关了许多天,怀玉也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眼看着胡海琪将至,怀玉依旧是这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气的怀奎一连砸了家中好几件玉器。
无奈之下,怀奎只得是命人将怀玉从房中放出,强硬地给她换上了喜服。而这一次,怀玉居然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安安分分地套上了喜服,绘上了新妆。
怀夫人以为她是终于开了窍,不由高兴的眼泪汪汪,连连叹着"玉儿终于懂事了。"
她说此话的时候,怀玉沉默不语,若是仔细看去了,甚至还能看出一两分的愧疚之意。
临上花轿之前,怀玉忽然低头轻轻念了句,"对不起。"
怀夫人没有听清,转首想问问怀玉说了什么之际,却之间到了落下来的帘子。
可谁曾想,这一别过后,再见面却是许多年之后了。
那花轿一路抬去了三皇子的府上。大热大闹的景象吸引来了无数的群众围观——怀玉之名声扬在外,不知有多少人想亲眼见见这人!
殊不知等到了随行的丫鬟轻轻一把撩开那帘子时,竟然是大瞪着眼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手撩起的帘子也紧跟着落了下来。可依然有站得前面的眼疾手快的人也更着见到了——那帘子后面哪有什么人!
那个丫鬟也是急地哭了出来,不停地说着自己之前分明是瞧着怀玉进了花轿。
人群之中一片沸腾。
那几日怀玉被锁在房中的流言谣言又纷纷传了出来,众人联系着一吧咂,无一不是露出了大看好戏的表情——
这人莫不是真如传言那般,瞧上了个道士,继而现在逃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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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回忆
本来,在民间逃亲的女子便不多,更别提是在皇家场上逃亲的。不说其他的,单是这皇家的脸面,便已是被怀玉这一举动给丢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