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与剑_风流倜傥岚岚酱【完结+番外】(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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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不觉提了灵力朝前飞掠而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慕长生背对着她坐着。滕妤有些迟疑地唤了声,“慕道长?”
却未得到回应,连动一下这样的动作都没有。他就那样定定地坐在那里,身前是晴空万丈明日高悬,略有些暖意的晨光打在他脸上,温柔地给他镀了一层暖橙的边。
天上青蓝色的闪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整片天空只余下淡淡的橙。
这是一幅颇为温柔的情景,滕妤却不知怎么忽然流下了泪来。
她刚才走得很是急切,此刻见到了人反而不敢上前了。犹豫挣扎了许久,终是绕到了慕长生前头。
与他的背影不同,他前半边身子尽是一片氤氲的红。右手里还犹维持着持剑的姿势,却已经软软地垂在了地上。脖子上横穿过一道伤口,那血顺着那伤口落下,滴满了衣襟,把那一身白衣染得斑驳不堪。
他那样一个自重仪表的人,怎么现在却能容忍自己这么狼狈呢?滕妤怔怔地想。
她又低声唤了几句慕长生的名字,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可她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一直低低地唤,还伸手握住了慕长生那只执着剑的手。那手还是温的,就好像是下一秒还能动弹一般。
贺知风这几日一直还在寻找母莲的踪迹,翻找完了芜悦岛,又去了邻岛邻海搜寻。今日他还在邻岛搜寻,眼见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心里也是颇为焦急。可他对此是没有半分的办法,让他眼睁睁见着师弟去死,也是做不到的,唯有就这么半刻不停地搜寻才能让他心里有两分安稳。
只是他正搜寻到了山口,忽然感知到腰间的储物袋有了一丝的灵力波动。隔着储物袋,他不知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心里已是产生了些许不好的念头。
他颇有些不安地打开了储物袋,那袋中无甚杂物,只一眼便能瞧见那块碎了的命牌。
这命牌,贺知风一共只带了两块在身上。一块是闻子白的,还有一块,便是慕长生的。
那块碎了的命牌,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认出来是“慕长生”三个字。
见到那命牌的一刻起,贺知风脸上露出了颇有些疯狂的神情。
那子莲效用还未过,慕长生不可能会在此刻断命!唯有一个可能,便是滕妤动了手脚!
可他朝芜悦岛的方向看去时,那边却是天空晴朗,别说是雷劫,便是原先有的闪电也不见了踪影!
贺知风不敢多想,御了剑便朝芜悦岛飞驰而去。

等他寻上了山顶,穿过了一整片花开得正好的扶桑树林,瞧见的,便是滕妤半拥着慕长生的场景。
若不是慕长生衣服上沾染的血迹,那定是一副颇为唯美的画面了。
贺知风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心头,当即怒拔出了剑朝滕妤刺去。
他这一剑原是朝着滕妤心口刺去,只是怕伤着了慕长生,便又朝边上去了两分。滕妤却像是毫无所觉般,不躲也不避,任由那剑直直刺穿了自己肩头。
那一剑下去,溅出来几滴血。有两滴刚好落在了慕长生脸上。滕妤有些慌张地拿手去擦,可她手上也是沾染了血迹,越是擦越是脏了。
贺知风一剑刺下,便发觉了不对劲。他弃了剑,往后倒退了几大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慌乱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可能还是仙修的!!”
慕长生一死,害他至死的滕妤绝无逃过天劫的理由!除非她是堕了道,再无天劫一说。可现下里,滕妤还未堕道,这天劫却是无影无迹了。这叫贺知风如何相信?
他一路退下去,直到后背撞上了扶桑树干。这一撞似是把他从癫狂中撞醒了些,他忽然又指着滕妤呵斥道,“是你这妖女!你这妖女到底做了什么瞒过了天道!!”
滕妤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是一个劲地擦抹着慕长生脸上的血迹。因着她一直动个不停又不作治疗,她肩上很快被流出来的血液浸湿了,好在她穿了黑衣,也瞧不真切。
贺知风见她不作回答,心中怒意更甚,又凝了灵力冲上前来。因着没再使剑,他这次便冲得有些近了。离得近了,他便忍不住低头瞧了一眼。
慕长生那张清隽的脸此刻糊满了血污,靠近面庞的白发还被浸染成了红色。贺知风有些不忍地将视线往下移了移,这一移,便瞧见了慕长生脖子上那道剑伤。
这剑伤划上去所用的剑法,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贺知风心念大恸之下,掌间那道灵力也不自觉散去了。他忽然跌坐在一旁,喃喃道,“怎么会是清涯山的剑法呢?”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为什么慕长生死了滕妤却遭不到天劫?为什么滕妤没遭到天劫却也没有堕道?只是,只是他自绝了罢了啊。
若是一个人自甘自愿地了断了自己性命,那这因果便算不得滕妤头上。因断了这层因果,滕妤的天劫也消失了,甚至于连道心失衡的状况都恢复到了来清涯之前。
只是,若是自绝的人,便算作自己断了生机,是入不了轮回也转不了世的。
贺知风心中酸涩,他虽是觊觎这掌门的位置,也不服师父偏袒慕长生的行径。他想过废去他的修为,可也只是害怕慕长生会夺回他掌门的位置。对慕长生,他从未想过要害了他性命,甚至是抹黑了他的名声也不愿意。可到了最后,慕长生的自绝,难道真的与他没有半点干系吗?
他这几日用着寻找母莲的事情使自己不去想这些,可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些那些。
如果,当初能拒绝滕妤的要求便好了。
如果,当初自己能陪他下了山便好了。
如果,自己能早些探查出滕妤的底细便好了。
再如果,自己能再多几分修为,又岂会落到那日狼狈不堪需要师弟相救的地步。
可现在,他无论想些什么都晚了。
贺知风抬手握住慕长生的手,那手已经凉了。他揉捏了几下,使它不至于僵硬。又想起数十年之前,师弟刚进门的时候,他还牵着师弟的手带他去逛过夜市。那时师弟才只有八九岁,他的手又小又软,生怕自己的师兄被人挤走了,还用力抓得很紧。
许多以前模糊不堪的事情,此刻忽然都清晰明朗地显现在他眼前。
他一时之间有些愣怔,边上的滕妤此刻却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朝着贺知风,带些无助道,“怎么办?他的脸也冷了。”
她说完还试图抱紧一些慕长生,“我怎么捂也捂不热了。”
贺知风见她神情似有些不正常,可他哪里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情?一想到慕长生是为了滕妤自绝的,他便心头火起,抬手就朝着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气力,却是没带上灵力。滕妤也没作抵抗,头被他扇地歪到了一边。
贺知风冷冷道,“怎么?清醒点了没?”
他那一掌虽是粗暴,却也是卓有成效。
滕妤蓦地哭出了声。似是压抑太久,她的声音极为沙哑。
“不是说好了要与我一同赴死的吗?!”
在这世上活了一千遭,滕妤第一次有如此悲恸的感情。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事情比死亡更为难捱。
滕妤忽然笑了笑,她脸上还带着泪痕,这一笑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下一刻,她原本的瞳色忽然开始变淡,一直变作了金黄的色泽。而瞳仁也跟着变细变长,活脱脱一副她蛇形的兽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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