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靥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其中对身心的折磨,沉默了半晌,花靥开口道,“无论是何人,不断地见着自己友人离去......也是不好受的吧,既然你如此痛苦,为何还是执着这事呢?”
她这句说出来,终于是引得冬秋抬头瞧了瞧她。她微微动了动唇角,叹道,“你说得对,就算我如何执着此事,也是没有结果的。”
冬秋这句叹完,便又是移开了视线,恢复了之前那副孤寂麻木的样子。
见她如此,花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句话,原是花靥不应该也没资格去说的,可看着冬秋这副样子,花靥心中不忍,还是问出了口。
她道,“你若是真的想要你这故人常在,那为何不把你的内丹给她?”
妖类修行不易,可同样的,妖类若是修为上了千年,体内便会产生一颗妖丹。这妖丹乃是妖修的毕生修为所在,若是失去了,定会修为大损。可同样的,若是普通人能得了这妖丹,便能够得到些这妖的灵力,从而延长寿命。
这虽然是个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法子,不仅会使自己修为大降,且就算是那个得了妖丹的普通人,其实也不会有多大的法力,最大的区别也不过是延长了些寿命。这般的术法,一般的妖类自然是不会去用的,可冬秋都能一连寻那人三十六次,看得出来是极为看重那人的,却不知为何反是没有用这法子了。
冬秋苦笑道,“她若是愿意,不过是一枚内丹罢了,我又哪里会吝惜。”
虽说花靥不知那人拒绝冬秋的缘由,可其实,若是冬秋硬要塞给那人她的内丹,那人不过是一介凡人,又哪里拒绝得来?
她不由感叹道,“你那故人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应当是很高兴的。”
而也是因着这一段偶遇,花靥才与冬秋有了些联系。
只是她当日说的话还想在耳边,自己却是做了与之截然相反的事情。
花靥苦笑道,“你说的对。是我做得有些过了。”
她说完这句,又望着重又忙活起来的冬秋。
如果,她不能改变柳恕之的命运,那那个能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为什么也不可以是她呢?
她这个念头不自觉冒出来之后,便再也是止不住了。
上一世,她从未想过与余渺渺相争,甚至是在那二人在了一起之后,她还能道一句祝福。虽然说不上有多发自内心,可起码单论一个柳恕之,她是真心希望他能过得好。
只要他能过得好,便好了。
她原本确实是如此作想的。可这些都是在柳恕之渡劫失败之前的想法。
有过一次见着他离去的经历后,花靥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场景了。也是因着如此,花靥在柳恕之第二世遇到余渺渺时,才对她无甚好脸色百般阻挠。
甚至是到了后来,发展到威逼着余渺渺离开。
这些事情,她当时做出来的时候,都是脑子一热之下的胡乱行为。现在听冬秋与她说了,她静下来想,也确实是有些过了。
可就算她现在想开了能认命,可也同样的无法阻止她一些其他的想法滋生出来。
而更可怕的是,那想法自出现起,无论她如何告诫自己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可她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
若说上一世她发现自己的心意起,这二人便是在一道了。可这一世,她与柳恕之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柳恕之与余渺渺认识再如何算也不到一年。为何柳恕之到最后选择的就一定会是余渺渺而不是她呢?难道她这十几年来的相伴还比不过他与余渺渺不到一年的际遇?
花靥无论如何也是不甘心的。
而她想到了这里,心境也是豁然开朗。之前那些不快压抑全都一扫而空了去。至此,她也没有了再留在冬秋这里的必要了,很快她便与冬秋道了别,离开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黄裳与绿绮便是拉着余渺渺进门来了。
冬秋:“......”
她平日里喜欢清静,除了红钥也无人来访。今日却是不知怎么的,前脚走了个花靥,后脚便又来了个余渺渺。
冬秋再次停下了手里头的动作,问道,“何事?”
黄裳连忙道,“冬大人,是这样的——余姑娘她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她说话间,还朝着冬秋眨了两下眼睛。
冬秋自然是没看懂黄裳的意思,颔首道,“你问罢。”
黄裳便把之前余渺渺问的挑出来与冬秋说了。她还是记着之前答应余渺渺的话,把柳恕之这些都隐去了,只挑着与成仙相关的这一方面问了。
可冬秋才刚刚与花靥谈过,哪里还不能悟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再加之黄裳说话间不断朝她做些表情手势,冬秋就算是想故作不知也难。
只是,就算她此刻莫约理解了黄裳的意思,可她依旧是把实情照旧与余渺渺说了。
“自古以来,能成仙的,无一不是极想成仙的。”
这话冬秋说得算是委婉。可其中的意思也是明白得很——若是你有半点留念动摇了,那自然是无缘仙道的了。
而余渺渺听得此言之后,脸色也是微微又有些发白了。
黄裳也是没想到冬秋居然是没有理会自己的示意,甚至是都没有模棱两口地回答一句。
这一下子,事情似乎便是有些难办了。
可就在这黄裳和绿绮都面露些忧色的时候,冬秋却忽然又开了口。
她道,“若是他想的话,你还要固执地坚持离开吗?”
余渺渺惊讶地抬头看她。
冬秋继续道,“我曾以为,世人都是喜欢长生的。可总有人不是的。你若真的喜欢的话,不若让他自己来做这个选择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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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归去
冬秋这番话的意思,绝不是逃避责任的意思。乃是以另一人的意愿为主,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是支持的意思。
这样的话,一般的人很少会说出口来,最起码也是不会拿去劝别人。只不过冬秋不谙那些人情世故,在她看来,若想对一人好,那便就是依着那人的意愿。而她这么想,也便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而她能对着余渺渺说出这些话的原因,其实也没有多复杂。不过是性情使然,有感而发罢了。就想当年她禁不住和花靥吐露了心事一般。
她这些话一说出口,边上绿绮与黄裳面色都有些怪异。无非都是惊讶与冬秋会突然多嘴这么一句。
不过余渺渺听了冬秋这么一句,倒是心里头有了些拨云见日的感觉——她自己在这里也免不了有着替柳恕之妄作决定的嫌疑,何况这些事情,现在连她都是知道了的,难道柳恕之心里会没有些数吗?
她这么一想,心里面便是舒坦了不少。
虽说她不知道冬秋为何会突然出言相劝,可还是弯腰道了句谢。
冬秋微微颔了下首,便示意这三人赶紧离开,不要再妨碍她料理那些首案红。
而余渺渺此行来飞红宫,原是为了学习那《冬秋引》。只不过她却是给飞红宫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一次,就算是不因为柳恕之,她也是决定先行告辞离开了。
冬秋自然是没有什么所谓,倒是红钥开口挽留了余渺渺两句,将其中利害与余渺渺分析了个遍。可见余渺渺已是打定了主意,而柳恕之也是表示要同行,最后她还是松了口,由着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