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恕之眯了眯眼,“恩?”
花靥自知失言,又躺会榻上假寐去了。
余渺渺在一旁有些尴尬。忽然之间觉得她里柳家兄妹二人很是遥远。
接下来的十几日,余渺渺都和花靥一起练曲。少不得挨了花靥几番冷言冷语,技艺却是提升的极快。期间柳恕之来看过几次,呆的时间都不长,也不怎么多话。却让余渺渺觉得很是心安。
而花靥,虽说花靥在对她和对别人的态度上让余渺渺很是心。可随着这几日接触下来,余渺渺发现花靥知之甚多,心中不免对花靥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而尹茉来时的抵触情绪也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原先还有些怀疑是余家夫人有意驱赶他,这几日静下心来想起往日余夫人的好,又隐约从几人谈话间知道了些由头,那几丝疑虑也消失了去。
只是最近几日,余渺渺却很少见得柳恕之了。
余渺渺心中有惑,却怕唐突没好意思问出来。
只是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余夫人想带着尹茉去祭一下尹家祖坟,余渺渺总算是找了个机会拦着柳恕之询问了一番。
柳恕之微微皱着眉,很是为难的样子,“我最近有些事情,不能相陪了。”言下之意是,蛇妖的危机还未解除,放心不下了。
“是有妖物现身了吗?”余渺渺面露疑惑,“不能让花姑娘陪着吗?”
“靥儿?”柳恕之愣了愣,“靥儿并不是修道之人啊。”
花靥姿容不似凡人,又对修道妖鬼一事知之甚多,谁能想到竟不是个修道之人?
余渺渺愣愣道,“难道花姑娘是妖?”
柳恕之被余渺渺的反应逗地笑了笑,“她就是个寻常人家罢了。”
见余渺渺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柳恕之心下有些无奈。可要说对花靥身世的疑惑,连他自己都隐隐有过一些怀疑——他一个修道之人,论见识却不及花靥一介普通人。若不是花靥同他一起长大,身上又真真切切无一丝灵气或是妖气,他怕是也会认为花靥不是个普通人。
"靥儿她,只是比寻常人多读了些书罢了。"
余渺渺思及往日,花靥确是没用过半点法术,多读了些书,倒也说的通。
"那,茉儿她怎么办?"
柳恕之沉吟良久,"我有个道长朋友,应是能同你们一起去的。"
"道长朋友?"
"恩,他姓慕。修为很是深厚。"
余渺渺好奇道,"那比起柳公子呢?"
柳恕之笑笑,"慕道长他修炼几十年,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余渺渺啊的应了声,本以为柳恕之的朋友应是与他同年,却没想到是要大上许多。
"他若是不答应,"柳恕之想了想,又笑出声,"以他为人,定是不会拒绝的。"
余渺渺得了答复,道了谢便去寻尹茉了。
待到清明那日,余渺渺同余家上下一同去了柳家接人。
远远看过去,便见门口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道士。
那道士身量颀长,手里持着一把佛尘,头发用发冠仔细束着,一身青色长袍,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若不是那满头银丝,定会觉得转身便是个相貌堂堂的公子。
"那便是那慕道长?"余夫人惊疑道。
还未等余渺渺开口,那道士身后的尹茉便瞅见了余渺渺几人,顿时欢欣的跑了出去,"渺渺姐!阿爹阿娘!"
那道士也跟着转过了身。
却是一张年轻公子的脸。
余家夫妇惊异了一下那人奇异的发色,余渺渺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人看着同柳恕之差不多年纪,可慕道长,却是起码大上柳恕之一二十岁的啊!
忽的感觉怀里一重,低头一看原是尹茉扑了过来。
"渺渺姐怎么都不理茉儿!"尹茉满脸委屈。
余夫人围过来,刮了一下尹茉的鼻子,佯怒道,"怎么就知道你渺渺姐,都不来抱抱阿娘?"
尹茉把脸埋进余渺渺怀里,装作不理余夫人,"阿娘坏坏,都不要茉儿了!"
余夫人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那道士这会儿已经走了过来,脸微微有些上扬,却不显得傲慢,倒是极其的凛然高洁。
"贫道,慕长生。余姑娘应是从恕之那儿听说了。"
虽说余渺渺心中大抵有些数,可此刻确认了还是微微有些怔然。
倒是尹茉又从余渺渺怀里探出了头,"道长道长,你的头发怎么是白的呀?"
慕长生也不觉得唐突,反而摸了摸尹茉的头,淡淡道,"人老了,头发自然就白了。"
尹茉瞪大了眼,"可道长你还好年轻呀!"
"修道之人,容颜自是比常人衰老的要慢些。"
他说话时语气有些冷淡,却都回答的认真仔细。
倒真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余渺渺心想。
那边余家众人心里都有些骇然,不觉对这些修仙之人更崇敬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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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仇人相见
那些祭拜祖坟的事情很是繁琐,余夫人又是个心细的,一来二去折腾了许久。
慕长生毕竟不是余家人,只远远立在一边看着。直到余家人洋洋洒洒做完一整套祭拜事务,他也未曾动过。
余家众人都有些过意不去,可也没人有胆子上前搭话。再者余夫人触景生情,哭得双眼通红,众人忙着搀扶劝慰,倒是显得慕长生那一片有些儿冷情了。
待余夫人心绪稍平,众人打点行装准备回去时,才发觉慕道长被他们冷落许久,不免心里有些愧疚。可再一瞧慕长生,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众人吃不准他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有些忐忑地上前请他上车同行。
慕长生正要开口答应,却忽然神色一凛,看向墓地入口处。
余夫人见他这副神色,顿时大惊,"莫不是,莫不是那蛇妖来了!?"
"夫人莫怕,是贫道故友。"慕长生说到故友二字时,停顿了一下,加上之前凛然的神情,倒显得是敌非友了。
慕长生说完便一个人朝外走去了。众人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得跟着。
不多时,便看见一个女子笑吟吟地等在前头。
那女子一身黑衣,却用一根大红的带子束着腰,显得她腰肢尤为纤细。一头黑发散下来大半,余下来一小半用一根簪子松松的簪着。眉眼细长,嘴唇嫣红,左下角还镶着一颗黑色的小痣。
与慕长生不同,此刻她虽是笑吟吟的样子,却给人一种极强的距离感,仿佛万千山河在她眼里皆是蝼蚁。
"你来做甚?"慕长生开口。
那女子咯咯笑了两声,娇声道,"人家好心来看看你,你怎的如此无情?"
"你不必去哪都跟着我。"
那女子一看就非善类,此刻慕长生却和她一副颇有几分交情的样子,再一想之前慕长生对她的称呼——故人,当下众人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
而尹茉从黑衣女子出现起表情便有些不自然,随着那女子开口说了话,居然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紧紧抓着余渺渺的衣角不放。模糊之间她似是看见黑的夜,红的血,父母的哭喊声,家仆的求饶声,只有模模糊糊几个片段。
余渺渺注意到尹茉的异状,弯下身轻轻抱住了尹茉,柔声问她怎么了。
尹茉却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把挣开了余渺渺的手,指着那女子颤声道,"她!那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