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言为定。来,尝尝这府里厨师的手艺。这些都是莲川的名菜,尤其是这芙蓉金玉汤,入口绵软,最是口齿留香。”景修不让敏州动手,自己亲自给沉钺盛了一碗。沉钺也不好下了他的脸面,只好都由着他。
饭后,景修在袁敏州的伺候下去了正院歇晌。沉钺也去了偏院,她看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有卧室有书房,还算比较幽静,正合适自己住。她没有歇息,一来是景修这一路并没有让她劳累,二来是她刚到王府,还有些不习惯,这会儿根本无法入眠。索性在书房随手取了一本书看起来,是一本山川杂记,竟然还是孤本!
一个时辰后,袁敏州过来的时候,书上正写到了紫容峰,这个雾渺国西南部的神秘之巅,沉钺看的入迷根本没注意到他。他只好站在门口咳了几声,沉钺看到他有些诧异。
袁敏州是按景修的意思来送翡音的,原先他以为爷会自己来送,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刚才爷抱着琴走向他,在递给他的一瞬间借着琴的掩护塞了一个东西到他手里,他当即明白了爷为什么不自己来了,爷学会纸墨传情了?可是这几天并没有看到爷动笔啊,不管了,反正只要悄悄的给钺姑娘,不让别人看到就行。
沉钺一看到用玄色明锦包着的琴就知道这应该就是翡音,她大喜连忙站起身去接,袁敏州递给她的时候琴下的手悄悄塞给她一个东西,沉钺心内一懔,她不动声色的接过翡音。
“翟公子,爷让我把翡音给你送过来,你先练练手,晚些时候爷可能叫你过去弹给他听。”袁敏州大大方方的说着。
沉钺把翡音放在书桌上顺势将袁敏州悄悄递过来的东西收入袖中。转身她对着袁敏州拜了一拜,“荌定尽心尽力,以后还要多劳袁管家照拂了。”
袁敏州连忙避开,他可受不起这一拜,爷要知道了可有自己受的,“不敢,翟公子有心就好,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劳烦公子关照呢。翡音送到了,我这就去给爷回话。”他说着又看了沉钺一眼,转身走了。
沉钺坐在书桌前,假装端详翡音,侧耳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她并不急着看袖中的东西,稳妥起见还是过段时间再看。翡音不愧为传世的第一绝琴,只这雕琢的光滑纹理,触手的温润细腻,普通人都能看出绝非凡品,更罔论那玉润的冰蚕丝,那若有若无的梧桐香,千年不腐唯翡音矣!
如此绝琴唯有净手焚香后才能弹奏,她站起身去如厕净手,趁着净手的机会她快速拿出袖中的东西,是一团卷起来的宣纸,打开快速浏览一遍后她又妥善藏好,不敢耽搁太久,压下心头的涟漪,平心静气的净手后出去焚了幽兰香,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才虔诚的伸出手试着弹起来。
也许是心中带了悲怆,琴音也是凝寒幽冷,她闭上眼随心所欲的轻抹缓拨,弹奏出的反而是不似她这个年纪的悲凉,犹如骤雨打芭蕉,狂风卷落叶,而她恰是无力招架的芭蕉,无可奈何的落叶。待得力竭时她早已泪流满面,步步筹谋走到如今这一步,早已由不得驻足权衡。
煊赫一时的百年世家顷刻间就已不复,自己不过是为敌人做了嫁衣!萧匡果然阴狠毒辣,袖手翻云覆雨。她不是姜家,却仍感到寒凉彻骨,不知已经化作一捧黄土的姜家可有后悔过。
如今秋家算是一枝独秀,纵观堇昙国鲜有敌手。皇商秋家将很快富可敌国,推动这一切的萧匡难道只想做个富家翁?还是说他有别的企图?母亲和自己仅仅只是他欲壑的开端!也许自己和姜家这些人在他眼里只是小小蝼蚁,何足挂齿矣!
躺在床上的景修一直闭目侧耳听着幽幽传来的琴声,琴音恻然悲悯,他心内悠悠一叹,钺儿必是知道了姜家之事。他虽然早就料到姜家的下场,可刚才在暗格内发现这个纸条时仍然心有余悸,萧匡好快的手脚,这才五天不到,姜家已经是满门尽覆,风光骤逝。琴声越来越急,曲中的悲愤肆意张扬,钺儿这是感伤自身了,看来自己不应该把消息传给她的。
琴声骤然停了,他下意识的坐起身想去看看钺儿,又怕唐突了她。到底是抵不过内心的担忧,犹豫了会儿还是往偏院去了。
晚霞染透天边的时候,景修转过屋角,透过半开的窗柩一眼就看见钺儿半趴在书桌上,她的肩膀轻轻耸动着,有压抑的呜咽声传来。他忽然迈不开脚步,定在那里,余晖映进他的眼眸,有迷离浅忧染上他的眉眼,他在心内暗暗发誓,必除萧匡,还她笑颜。
他有意加重脚步,踩着满地余晖踏进了屋里,沉钺听到脚步声已经擦了擦自己的脸抬起头来。
“寒梳,怎么了这是,你刚才弹的曲子很是悲怆,可是哪里不舒服?”看着沉钺红肿的眼睛,景修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疼,却克制着自己不拥她入怀。
“草民惊扰王爷了,只是乍然入京,回想故里多有感伤,一时忘情还望王爷恕罪。”沉钺一袭月白明兰织锦一顶翡翠玉冠,那越发赢瘦的身躯却朗朗迎风而立。
“无妨,以后不要再为此伤心,这京中本王就是你的依靠。对了,敏州说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华璋轩又推出了新菜,我们晚饭去那里吃吧。”景修眼含疼惜的说道。
沉钺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说才要去华璋轩,“王爷做主就好。”她逆着光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神色,景修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红肿的眼中除了悲痛还有淡淡的孤绝,他的心骤然一痛,必须尽快开解开解她。
“去洗洗脸,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他温声说道,沉钺躬身一拜转身去收拾,景修叫来袁敏州备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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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始末
三年前不知何人开了华璋轩,位于离四方城最近并且最繁华的锦阑区,由于囊括天下名菜,美味殊常且环境清幽闻名于莲川,只是昂贵的价格也让平常人家望而却步,可以说往来华璋轩的非富皆贵。景修以前很少去华璋轩,在里面遇见熟人的几率太大多有不便。
之所以选在华璋轩,一是为了让钺儿尝尝天下名菜,化解下她的忧愁,二是他无意中知道华璋轩的真正主人是五皇子,景修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完全铲除崤山萧氏的,那就只好利用五皇子了,他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一直怀恨在心,在他心里一直认为母亲的死跟五皇子脱不了关系。凭什么只有自己活在地狱中,他却风光的做皇后的嫡子!
华璋轩熹微阁,“寒梳,你最近瘦了很多,这儿的菜都很有特色,多吃点,爱吃的话以后我们还来。”景修边说边动手给沉钺夹菜,他自己根本不急着吃,一直让沉钺吃。
袁敏州离桌案远远的站着,爷根本没有让自己动手伺候的意思,自己还是躲开别碍眼的好。
沉钺看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不愧是银子做成的珍馐,闻之就令人流连忘返,食指大动。景修看她吃的开心心情也明朗起来,他一扫先前的阴霾笑着说:“以后咱们就常来这儿,你现在太过瘦弱了,得好好补一补。”
“殿下,过犹不及,美味佳肴偶尔食之堪称绝味,过多却是屡见不鲜,暴殄天物了。”沉钺闻言抬头看了景修一眼说道。这地方可是销金窟,不能常来。
“寒梳说的对,是我浅薄了。”被反驳后他反而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之后他边照顾沉钺边吃饭,两人都不是拖沓之人很快就用好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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