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官探时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慢着。”官凤儿及时拉住他的衣袖,不放心地问道:“找到那个阿锁之后呢?”
“杀了他。”他冷硬的眉眼之间掠过一抹杀气。
“不要杀他,把他带回来。”官凤儿娇嫩得有些稚气的小脸,流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带回来?你疯了?将那个男人带回来已经十分冒险了,再带个外人回来,咱们这个隐密的地方不就要曝光了?”官探时不敢置信地瞪住师妹。
“你难道忘?我们这个村子里的居民,全是受不住奴役而脱逃的流放罪犯以及罪犯亲眷,我们是一群见不得光的‘罪民’啊!”
当初,要不是峻德城的“修王”主动找上他们,以十袋黄金的重金和他们谈下这笔交易,要不是他们急需很多的钱来安定村子上下七十余口的生计,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接下这个交易。
谋阻峻德四王之一的“平王”出使朗日城,是个要命的重罪啊!
“他的眼睛看不见,这个时候最需要熟悉的人在一旁帮助和照料。答应我,找到了那个小书懂,把他完整无缺地带回来。”她坚持着。
“你为什么一直为那个外人不断求我?”官探时的双眼锐利地探索她的脸部表情。“你看上他了?”他问得严厉。
“你想太多了,没的事。”官凤儿皱起柳眉,偏过头去不看他。师兄的眼神近来总是太过热烈,她常被他的视线逼视得有些喘不过气。
“那么,为何你对他付出这么多用心?”官探时不准她逃开,硬是转过她的脸看着自己。
“我只是同情他失明了。他醒来后反应这么激烈,你也看见了;一夕之间失明,任谁也承受不了这种遽变。”官凤儿隐忍住不耐,拨开他有些霸道的手指。
“是吗?当初对他撒毒粉的人是你,杀人再救人,还是没道理。”他说得刻薄,甚至明显的醋意冲天。
“我们原意本来就不是要如此重伤他,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杨大婶这一次竟然会误拿毒粉给我。而且,那个人不是也要我们好好照顾他吗?师兄,为了消除我的不安,哪怕是小小的弥补,要我为他做什么都可以,否则,我会一辈子寝食难安。”说到后头,官凤儿几乎是转为哀求,拉着他劲装的窄束袖口,双眼充满水雾。
“好,我听你的。”静默了一会儿,官探时刚硬的五官依然冷漠,语气却明显的软化下来,赢得佳人一笑。
她的笑容,只有浅浅一弯,却让他酌饮得有些醺然。
“我会把他的书僮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不过,凤儿,师父死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保护你。听我一句劝,那个男人不是你能接近的。除了他天下皆知的风流花名之外,光是身份上的差距,就够教人无法接受。你要明了,你与他是不可能的。”官探时表情严肃的提醒凤儿。
虽然表面上句句有理,但其实是他动了私心,不愿见他的凤儿师妹喜欢上那位空有皮相的男人。长得俊的男人一向不可靠,他这是为了师妹着想。官探时在心里解释自己言不由衷的劝告。
“我知道。”官凤儿对床上的男人看了一眼,立即收回视线,理解地点了点头。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接下这桩交易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方明白告诉他们,这个人是天之骄子,是天下闻名的峻德四王之中的“平王”。
而她,只是布衣平民,而且还是待罪流放的布衣之后。
就像师兄说的,他是云,她是泥。
两个好远、好远的世界。
要不是那个神秘人找上他们,愿意以十装黄金的代价交换阻挠峻德平出使朗日城的密使任务,他们永远也不可能会有交集。
“我走了,你也去休息一下。等找到那个小书僮后,我会将他完整无缺的带回来。”见到师妹因为他的话而脸色黯然后,官探时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凤儿等到师兄离开后,才又将视线转回峻德平身上。虽然他此刻眼部被一层触目的白布裹着,整张脸只露出宽阔的额、挺直的鼻,还有也许因为身心打击而抿得有些僵硬的唇。
但是,她却可以清晰的勾勒出白布下那对充满温柔魅力的双眸。
被他搂在怀里时,他向她投来那瞥勾人的温柔眼神,曾震得她几乎失了心魂。
霎时间,官凤儿的小脸漫上一片娇红。
即使他那道目光完全不带任何邪欲之念,纯粹只是想安抚一个以为是吓坏了的孩童的她,却仍然带着难以言喻的强大魔力。
难怪,峻德平王的风流事迹天下闻名。
上天不只给了他一副太过好看的皮相,连仅仅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足够迷惑众生为他颠倒痴狂。
官凤儿自觉像个不小心犯错的孩子。毁了一对世间少有、千金难买的名贵水晶。浓浓的罪恶感占满整个心头,怎么也挥驱不敬,悔恨交加的望着被自己打碎的珍品,她恨不得时间能够重来一回。
如果时光倒流,她无论如何也撒不出药粉,毒瞎了他的眼睛。
那对温柔得令人心漾的眼眸……官凤儿不自觉开始幻想,拥有这对多情眼眸的男人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2:33:28 字数:8398
峻德平坐在床上,手抚着额,默默地听着身边一阵阵尖锐难听的哭声。
再度醒来后,除了眼部可以预期的灼热疼痛之外,没想到,头疼也来凑热闹。
“哇──平主子……呜呜呜……”浑身脏兮兮、却依旧死命抱紧那个曾经恨得要死的大包袱,小阿锁一见到峻德平半躺在床上、受伤失明的模样,忍不住跪在床前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她的平主子一向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对穿着打扮的要求高得不得了,何曾看过他如此不修边幅的狼狈模样?
衣服绉了、发丝乱了、胡渣也没刮干净,眼上还蒙着一层透出灰绿色药渍的布条……一切的一切,让阿锁看了打从心底酸疼到极点。
“呜呜呜──平主子……他们说会……带我找……到你,我本来还不信……呜──没想到平主子你……果然……在、在这里……呜呜──”阿锁不停的哭诉,哽咽得让人几乎以为她一口气会突然接不上。
“阿锁,我还没死。”峻德平虚弱地说。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看不见后,耳朵就变得特别敏锐,对噪音特别感到讨厌,阿锁嗡嗡作响的哭声一直钻进脑里,连眼睛都震得有些泛疼。
“啧,烦人!我出去了。”官探时脸色极坏的拂袖而去,不打算忍受这蠢书僮的噪音。
在林子里捡到流浪两天的他,并且告诉他峻德平的下落以后,这个小书懂就一直哭,哭得他心烦气躁。为了不浪费时间,打算强带他走时,还被他的利牙在手臂上咬了两口。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让他的心口直冒火,要不是已答应了师妹不伤他分毫,他早就一掌劈死这个小子了,既直接又省事。
宫凤儿看了看师兄疾步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峻德平不大自然的倦色,终于走到阿锁身边,将他拉起来,阻止他再哭下去荼毒所有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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