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风摆翠竹图素白锦袍,脸色苍白的如玉少年;一身素服,姿态从容的清丽女子;还有顶着鱼郎的身体,做出一脸茫然之态的朱弦。
“晟儿,六郎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渊强抑下内心的怒火,恢复了几分清明,开口问道。听到谢晟亲口承认出于嫉妒和遮掩丑事的目的杀了六郎时的震惊和痛心还残留在心底。他光风霁月的长子什么时候变得面目全非?
许老太太一头雾水:“六郎之死怎么要问大郎?”不是说有嫌疑的是五郎吗?
谢渊咬着牙冷笑:“孽障,你自己说。”
谢晟垂着眼,神情倒恢复了镇定,淡淡道:“是我让人用湿帕子捂住六郎口鼻,送了他的小命。”
谢渊又问:“五郎又怎么会出现在六郎的屋子里,他的玉坠怎么会在六郎手中?”
谢晟供认不讳:“我让人在五弟的饮食中下了助眠之药,趁他熟睡,将玉坠取到手,塞进六郎手中。待六郎死后,再将他抱到了六郎那里。”
许老太太大惊失色:“大郎,你,你怎么……”她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谢渊,“侯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渊难堪地避开了许老太太的目光,没有回答,脸色沉沉,双目赤红,眸中仿佛酝酿着可怕的风暴。“周氏,”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话的内容让坐在一旁的许老太太忍不住脸上肌肉重重一跳,“我想听你告诉我,六郎究竟是谁的孩子?”
周夫人依旧脊背挺直,淡淡扫了谢渊一眼,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样。
谢渊蓦地暴怒,一掌狠狠击在扶手上,怒斥道:“你怎么不说话!”一声巨响,扶手蓦地开裂,断口在谢渊的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分外骇人。
许老太太吓了一跳,正要叫人进来敷药,谢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一双如鹰如隼的利目死死地盯着周夫人。
周夫人淡淡开口道:“侯爷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想必心里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一遍,为难自己呢?”
她这是承认了?
谢渊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几下,怒火一下子升到了顶点,他颤抖着手指向周夫人:“你,你们……恬不知耻、恬不知耻!人伦何在,廉耻何在!”
许老太太已经从几人的对话中意识到了可怕的事实,惊骇莫名地看向她引以为傲的长孙,不敢置信。她如清风朗月,君子无垢的长孙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周氏、周氏!她咬牙切齿地想,当初进门时,就知道是个祸家的根源。只怪她没有拦住渊儿,现在果然闹出事来了。
周夫人却是一脸平静,唇边忽然现出一丝温婉动人的笑意,仿佛全不把谢渊可怕的怒焰放在眼里。她本就生得美貌异常,这一笑,更如雪莲盛放,分外清丽动人。“人伦?廉耻?”她眉眼弯弯,悠悠而道,“原来侯爷也在意这个啊。那设计害死好友,骗娶对方未婚妻的行径又算什么?”
此话一出,谢渊和坐在他一旁的许老太太都变了脸色。谢渊厉色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夫人没有和他争执这个,含笑道:“侯爷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不然你以为,鱼郎为什么会恰好今天逃走,为什么晟儿会抓他个正着,而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能撞到那出好戏?”
谢晟蓦地抬起头来,震惊万分地看向周夫人:“阿寿,你,你说什么?”
谢渊的脸色也难看异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让你清楚你的好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呵,父慈子孝,权势煊赫……好一个靖侯府。”周夫人含笑道,“谢渊,你当初强娶我,害了裴公子时,可有想到过这一日?”
一语出,石破天惊,满室静寂如死。只有谢晟一脸吃惊与妒恨地看向周夫人:“什么裴公子?”
周夫人望向他,又是一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谢晟一愣,不由看得有些痴了。周夫人勾唇道:“原来晟儿还不知道,也罢,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我告诉给晟儿听吧。裴公子啊……”
“周氏!”许老太太失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是真、狗、血!么么哒宝贝们,有人猜到了吗?
感谢小天使“叼着骨头的猫大爷”,“蓝冰”,“本木将手伸进作者菊花并”,“倉坪”灌溉营养液,还有小天使“不哭摸摸毛”一下子50瓶!(づ ̄ 3 ̄)づ,爱你们~
第57章 仇恨
烛火摇曳, 满室压抑,气氛沉重得仿佛要凝固起来。
许老太太看了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朱弦一眼,面沉如铁,打断周夫人道:“天色已晚, 五郎年龄还幼该就寝了, 我先遣人送他回去休息。”只要能打断周氏, 后面自然可以拿其它话把这一茬岔过去。
“不必!”周夫人眉眼微弯,“五郎是我的儿子,他有资格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讨厌到恨不得他去死。”
朱弦心里猛地一缩, 刺痛感一下子传了上来。鱼郎虽然比两年前坚强了许多,可还是被周夫人的这句无情的话伤到了。
“寿娘!”谢渊好不容易暂时压下怒气, 浓黑的眉皱成两个疙瘩,“五郎还只是个孩子。”
周夫人面上兀自带笑,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比:“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他一个没娘的人哪有资格当孩子。”她黑得出奇的瞳仁冰冷有如琉璃, 紧紧盯着朱弦,一字字地道,“五郎,你好好听着。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和你说这件事 。”
“阿寿, ”谢晟眸中闪过一道幽光,不满道,“你不是要告诉我的吗,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又懂什么?”
“逆子!”上首的谢渊勃然大怒,“阿寿岂是你叫得的?”
谢晟显然对父亲还有几分心虚和畏惧,闻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睛却兀自带着寒意扫过朱弦。
周夫人仿佛没看到暗藏的波涛,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施施然地坐下,唇边笑意不变:“侯爷,裴公子的事是你说还是我说?”
谢渊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一言未发。
周夫人微笑自若着掠了掠鬓发,动作优雅之极:“既然侯爷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吧。”她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裴公子本是我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君,年未及冠便中了举人,上京赶考,结果在路上遇到水贼,不幸遇难了。”
谢渊咬牙道:“那是意外。”
周夫人笑得意味深长:“侯爷说意外就是意外好了。我那时还在奇怪,侯爷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裴公子的死讯前脚刚传回,侯爷后脚就上门提亲了?”
谢渊双拳紧握,面容如铁,没有说话。
周夫人笑容越发灿烂:“直到我嫁给侯爷,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你和张先生的谈话。”
谢渊一瞬间面色大变,震惊地看向周夫人。张先生是他的幕僚,平时专门帮他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而那件亏心事的善后也是他在负责。寿娘什么时候听到的,竟从来没有露过一点风声。
周夫人叹了口气,似在帮他惋惜:“说起来,侯爷你还是不够狠,都已经把人害死了,居然还会良心不安,偷偷派人给裴公子的老母送去钱米,实在不太聪明。这不是留下把柄给人抓吗?”她的面上依旧带着微笑,目中却殊无笑意,黑眸渐渐透出刀锋般的锐意,定定地看向谢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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