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妫泪眼朦胧中遥望着他苍白的脸色,思来他必然也是身受重伤的,却是来了这里瞧她来了,遂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若是不按时吃饭,胎儿会吃不消的。”刘义真含笑,伸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来,见着她依旧清丽隽秀的面容。
齐妫点头,却依旧是不肯说话。
鱼儿见着她愿意吃东西,便赶紧叫刘武张罗去了;这些日子,有时一天也就记得吃一餐饭,吃得也是极少。看着都是可怜见的人。
齐妫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眼泪又兀自留了下来:刘义真是真的活着的,那他也一定会是活着的!一定是!
刘义真被她这一拍之下,顿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心惊肉跳。却看着她那般的神情给忍住了,轻声道:“你也不必每日都伤怀了,三弟现在不过是下落不明,就像我一般,现在不就好好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么?”
齐妫看着他轻笑的模样,吸着鼻子抿着嘴点头:只要还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鱼儿将早膳的桌椅摆放在院子里的厚朴树下,晨间气温不算高,院中还夹杂着露水的气息,偶尔细细地风吹过来,倒是一阵凉爽,兼是坐在树下,更是清凉舒适。
齐妫看着他竟是用左手在吃东西,想他应该是有重伤在右手上了;只是左手也受过伤,现在看着他,动作很是笨拙。
刘义真抬眸看着她,梳洗过的她仿佛出水的芙蓉,清新秀丽,就似这晨间的清风,轻轻拂过他的心田,叫他欲罢不能。可忽然想起桌边放着的那一副碗筷,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顿时充满了鄙夷。“我右手挨了两刀,现在不怎么方便,所以暂时先用左手解决;但你看,我这左手也是很灵便的,不比你那右手差了去!”刘义真有些自豪地挥动着自己的左手。
齐妫眼眸中泪光点点,点头。将盘子里的几样菜夹到他的碗内,扯着嘴笑了一下。
看着她突然绽开的笑容,仿佛要将这晨曦都比得黯然失色一般,空气中有了一丝丝生动的气息,在这院中飘荡着。鱼儿舒了口气:她终于是笑了。
刘义真挂着两条胳膊却是叫齐妫不得闲,硬是要拉着她去什么绣坊与慈善堂看看。
“你看啊!本王长得这般倾国倾城的,却是至今都没有娶亲;我听闻绣坊都是女子,倒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刘义真大言不惭地道。
见着她依旧是不动神色,仿佛整个人都与他不在一处一般。
“本王如今连鱼儿都给你了,身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就是哪怕去找一两个丫鬟,本王心里也是舒坦啊!”刘义真喋喋不休。
鱼儿站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现在府中也的确没了什么人,多数都被叫出去寻找殿下的下落去了。“王妃,不如就去瞧瞧罢,这绣坊自您回来都未去瞧瞧,且如儿姐姐已经回去了,那边也是无人照看。”
齐妫这才记得有绣坊这一个事情,转头看着满是期待的鱼儿,便点点头。
坐在马车内的二人一时无话,齐妫依旧是不言不语,眼神空洞无力。
“听闻江陵这边郊外的景致不错,晚间天气甚好,不如多出去走走,你现在也已是六个月了,不能老沉闷在这屋内。”刘义真看着她认真地道。
齐妫转头过头,抿嘴认真地点头。
到绣坊去了一出之后,刘义真便命刘武将马车赶至郊外,此刻正是太阳西斜,已经不那般刺眼了,山间早已阴凉了下来,柔和的光线从山头照下来,在周遭的草木都笼罩在那其中;旁边的江水滔滔,在夕阳下泛起一波波红色的碎光,此起彼伏,几声莺啼婉转之后,那日光便落下得更快了;只剩得暮光在恍惚地照着这寂静的山间。
齐妫就这样独独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见那滔滔涌动的江水,眼泪就落了下来。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在心头涌了上来。
虎牢一战,她失去的太多了!那些曾经相识的,相知的,相爱的,瞬间都叫她失去了。她现在唯一拥有的,便是这腹中的孩子,若不是它的牵绊,只怕她现在已经随着他们一起去了!
刘义真却是热心地指挥着身边的刘武与鱼儿爬上树去摘果子来吃。转头看着坐在草地上无语凝咽的她,心里却是只有叹息的份儿:她心里想的,自然是只有他。
手握着几个茶果子跑了过去,递到他的跟前,笑道:“可知道这是什么?”
齐妫拿眼看去,见他手上有几个状似桃子的东西,但颜色却是半透明的绿色,那鲜亮的颜色衬在他的掌心,当真是可爱至极。却并不知晓是什么。
“不知道罢,这在我们南边很常见,我们称它为茶果子,味道清凉微甜,水分很足,你吃个试试。”刘义真笑着递给她一个。
齐妫半信半疑,拿起一个细细咬了一口,果然觉得那果子香满口,汁水充足,入口甘甜,嚼起来清脆爽口,禁不住点头看着他笑了笑。
刘义真舒了口气,也随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见着那两个家伙还在树枝间窜来窜去,似乎心情不错。
只是转瞬的,她就觉得如鲠在喉,无法下咽。她记得也是在这江边,他搂着自己不肯放手,嬉笑怒骂;若是此番不去虎牢,那他们依旧能时时坐在这江边,说着话儿,聊着天……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刘义真住在这里,似乎便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一边安排自己的人出去寻找刘义隆的踪迹,一边照顾着齐妫的起居。
为着她心情好些,便成日里不是去绣坊,便是去学堂看孩子念书;每每见着那些幼稚的孩童咬字模糊地念着诗词时,她便能忽然忘记其他的一切,嘴角挂着笑容,看着那群天真可爱的孩子。
或是时常弄些新鲜的玩意儿给她尝试;偶尔刘义真也会捧着书本在廊下来回念着,虽无章法,但怎奈他的嗓音好听,在这炎炎夏日,也并不觉得刮躁,便都随了他去。
或是与鱼儿一起在厨房倒弄些吃的,不过最后都是两个黑不溜秋的人急急忙忙地从厨房跑出来,泄气地望着手中的锅铲与勺子,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笑;但此举却是能逗笑坐在廊下静静发呆的她。
或是让齐妫坐在水边,自己下水摸鱼,最后是好容易摸到几条小得不够一餐的鱼,却被鱼儿愤怒地放掉了,原因是她是鱼儿,怎可能会叫人吃了她的同类,于是刘义真只能穿着湿漉漉的衣衫空手而归。
或是拐着鱼儿上街,挑着各色花布,叫人做好了小娃的衣服,送到齐妫的跟前,叫她莫名其妙,却又深深感动着。
在这折腾的日子里,刘文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带着府中的全部护军便出去找刘义隆去了,府中依旧是鱼儿与刘武照看着。
齐妫开始处理这里的公文了,将看过的公文里的重点一点点地记下来,用着她熟悉的隶书,一笔一画地记录着,好像他还能看得见一般。然后想要处理的事情都交给刘武传达下去。
江陵的民用大船已经启用了,来往的商贾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因着这边的绣坊启动之后,来来往往的人便更加多了起来,这边便也能时常看见一些外面来的新物件了。
在虎牢时,刘义隆便已经奏请朝廷减少这边的赋税了,以增加百姓的收入;现在朝廷已经答应了此事;所以,这边的百姓对王妃与殿下,便都是感激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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