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不明所以,但知道也不便多问,当下作揖匆匆离开了去。
“王大人,此话说得尚早了。”刘湛淡淡道。“虽你我二人都知晓现在朝中的局势,但不到最后一步,却没必要将话说得如此大。省得到时不好收场了去!”说完自顾踱步出门而去。
王华望着刘湛那副高傲的模样,摇头叹了口气。也就他自己觉得自己聪明过人,却像是又一个谢灵运。
但刘湛却是与谢灵运却是不一样的;他的高傲,多是在几个觉得比自己脑子差些的人跟前,且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能维持礼貌上的来往,并不过于夸大自己的才能。
因着谢晦与刘义真之间的宿怨,被弹劾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了;甚至一日能上疏了几道折子,就为将刘义真的罪行时时刻刻叫刘义符记着。
刘义符本就不欲理会这些,又兼刘义隆那边来了给袁妍的一通罪行,前朝后宫,他头都大得很,便干脆每日都与那惠儿厮混。
“皇上,庐陵王实在是罪行昭昭!若皇上一直置之不理的话,恐伤了朝臣与黎民百姓的心啊!”徐羡之俯首作揖,皱着眉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听着惠儿弹琴的刘义符。
刘义符扔是眼睛都不睁一下,“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谢晦本就恨极当日刘义真对自己的无理,现在看着眼前这皇上都是不闻不问的,更是恨极那自在洒脱的庐陵王了去。当即便下跪道:“臣恳请皇上治庐陵王之罪!以昭告天下百姓!稳定江山社稷!”
刘义符听见那“噗通”一声,着实为他感到心疼,淡淡道:“你们这些个人啊!每日里不找些事情来折腾就不能活了一般!现在这天下不是好好的么?庐陵王也在啊!怎么就不稳定了?”
“回皇上,庐陵王曾言得志之日,以灵运、延之为宰相!他这是要谋逆的意思啊!且此二人的才干、性情,岂能堪当宰相?”徐羡之站在旁边不依不饶。“而皇上您正直少年,他说出此话是何意啊?”
刘义符终是被他说得闭不住了眼睛,抬眼看着他道:“不过是年少时的玩笑话,徐大人倒是拿到现在来说了。”
“年少时皇上您也是太子了!他就不应该再做他想,他如此说,又兼现在总是对朝廷不满,便足可以证明了他有此心!”谢晦跪在地上道。
“好了!你们别每日都拿这些事情来烦朕了!闹心得很!”刘义符气恼地挥手叫惠儿将琴停了下来。“传朕旨意:吾弟庐陵王刘义真平素言语放荡,举止轻浮,乃有辱皇家名声,酌贬为平民,放逐新安!”
“皇上圣明!”二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齐齐呼道。
刘义符拉着惠儿走向夕阳下的湖边,心道:二弟自幼便似因着父皇的喜爱便高人一等!虽是年少无知,到底心中有梗。
一直等在京中的刘文得此消息,便命了王府的人赶紧将此消息传送到江陵那边。
刘义隆与齐妫看到此信时,心中虽是惊讶,倒也觉得又在情理之中。
只齐妫担忧的不全是这些。“义隆,若说起二哥,却也是你我的有恩之人,他现在贬为平民还是小事,只恐怕朝中不能容人了,我们得想法子救他出来。”
刘义隆扳过她的肩头,认真道:“你既看到了他的处境,可曾想过我们自己的?”
齐妫抬眸看着他,抿了抿嘴,才道:“我知你担心接下来的,便是我们,可这与保住二哥一命并未有太大冲突。”
“自然有!我们现在身边的人手本来就不够,你上次擅自将鱼儿送去了历阳。现在你身边无人照料,府中唯一可靠的,便只剩下刘武了!你说我们现在派谁去?”刘义隆放开了她,转身拉着她出了书房,来到空荡荡的院中,问道:“你看,只要有人想要我们的命,一刻也不需耽搁,便可取了去。”
“这是王府,哪有人敢轻易要我们的命?但二哥不一样,一介平民,谁会在乎他的生死?若作为兄弟的我们都不肯出手相帮的话,还会有谁去帮他?”齐妫不觉得是这样。她懂得看见自己至亲之人死在自己跟前,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痛苦;刘义真于她,就是这般的知己好友,她不忍,也不舍他就这样为着朝廷的权势之争而牺牲。
刘义隆木然着脸认真地盯了她半晌,问道:“好!你告诉我,如何去救他?”
“调出王府的自卫军,前往新安去寻他,寻到之后,保护起来!莫叫朝中之人发觉。”齐妫似乎早就想好了一般,有条不紊地道。
刘义隆细细地打量着她,盯着她的眼眸许久,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的生死比不上二哥的是吗?”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皇上!不要!
齐妫一愣,看着一脸冷漠的刘义隆,似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说什么?我不过是想你去救人一命,如何说这样的话?”
“护卫军调出来?你能保证我们不会被贬为平民?能保证我们不会被杀?”刘义隆心凉了一半。“救人一命?这世上每日都有被杀被冤的人,我是不是都要调出那零星稀少的护卫军去救人?”
“可那个人是你二哥!你们从小到大的二哥!”齐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知他如何会这般动怒了去。
刘义隆点头,冷笑道:“对!那是我二哥!你为何要比我还着急?”
齐妫一愣,真是觉得好笑又好气。“义隆。我着急是因为害怕朝中有人更早下手。”说着,伸手要去替他将领子整理一下。
刘义隆别过身,转头道:“既你知道那是我二哥,你便不需再插手!你们之间存在的过往,当真觉得我会毫不在乎么?”
齐妫的手身在半空中,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决绝的模样,恍惚间真的有些看不懂他的一般。“义隆,就算今日遭这般的是霁儿,我也会一样想法子去救她的。于我,他们都是至亲之人。”
“可是霁儿她死了!当日在虎牢你如何不救她呢!”刘义隆转过身冷笑着看着她。“你不愿随我去彭城,却与他西上;因他受伤,你却可以丢下我,与他一起离开!在确定与我在一起时,你们二人还在谈笑!就是这次我失踪了,他还众目睽睽之下,来江陵照看你!现在他有难,你着急了是不是?”
齐妫趔趄着退后一步,心中一阵酸楚,喊道:“对!霁儿是死了!我并不是不想救她!若是可以,我愿意死的是我自己!”说完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悲痛地道:“至于你二哥,你一直都怀疑,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可是,义隆。我什么都没有!我们明明可以救他,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害了?”
刘义隆看着她那失望的表情,心中一痛,可想起过往的种种,终是不肯相信她所说的话。“先不说若我将护卫军调出去,我们可能会被害;一旦朝廷知道我们在暗地里帮助他,等同是在将罪拦在我们自己身上!你不要命了?孩子不要命了?你也不要丈夫的命了?为着刘义真?”
齐妫突然含泪笑了一下,转身消失在庭院当中。
刘义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独孤地站在庭院内,院中梨树又长高了许多,绿色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火红的霞光笼罩着它幼小可爱的枝条;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笑靥如花的她,与自己争论到底是梨花美还是桃花美;但她终究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就如那一树树娇艳的桃花,迷了他的眼,障了他的心,叫他在害怕失去当中辗转反侧,多疑多虑,总害怕艳如桃李的她,一不小心,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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