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头的丫鬟看着自己王妃竟然上房揭瓦了?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了去:这王妃的性子,不知要比殿下吓人了多少去;一阵寒风过后,几个丫头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怕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月光渺渺,星点的光影洒落在屋宇地面,朦胧寂寥,远处的亭台楼阁沉溺在无尽的夜色当中;前院依旧是诗酒乐年华,后院却是凄清得连呼吸声都变得寂寞。寒风过处,有“呜呜”之声在门缝与心缝之中穿过。谢仪琳只觉得身心清凉,那种作为女儿家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在这大口饮酒之后,变得尤为明显。凉风没有吹醒她认清楚这个世界,却是叫她明白了一个现世的道理:女子,在这世上,唯独能依靠的,只怕还是自己!若是自己不强大起来,只怕在这世上,也只有孤苦地活下去。
酒酣欲眠,她长袖甩开,面色酡红,英眉入云鬓眼眸清亮,身姿轻盈从梯上下来,进入新房,扯落棉被于地,直接将整个人倒将在上面,睡了过去。
刘义康在推门进去的前一刻,脑中全是各种借口,借口不与她同房,不与她同床,甚至,以后各自安好,互不干涉;府中她想要如何作都行,外出保持二人依旧是夫妻的状态就好。
然而,他推门进去时,却只见着一床雪白的被子上,躺着一个大红衣服的姑娘,已经酣睡过去;手上却还是抱着一个酒壶,那悠然自然的模样,真是叫人看着不像是个大家闺秀了去。刘义康倒是一怔:没曾想到她也倒是洒落,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连盖头都扔在地上。只心中还是有些许的诧异,毕竟未曾想到,她也算得上是个潇洒的女子。
谢仪琳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阳光甚好,从窗棂飘入,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她抬眼笑了笑,却是看着桌边坐着一个男子,细看之下便是一惊:这不是上次在街上见到的那以字画遮面的男子么?原来他是早已认出了自己罢?便是不想要被自己见着?亏得自己还每日变着法子想要去见见未来的夫君,却不想原来一早便已经见过了那副皮囊;当下也未大喊大叫,盘腿坐在被子上,以手撑额,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可是有早膳没有?”
“已经午间了,夫人应该直接吃午膳才对。”刘义康转过头来,手上端着茶水,轻笑柔和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
谢仪琳看着他那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的刘义康,倒是有些奇了!倒是也无所谓,事情想通了就是这样,她笑了笑,一排雪白的牙齿展露在红唇之内,看着叫人眼前一亮。站起来点头道:“也是可以。”
那刘义康自也不再说什么,便出门吩咐了却,半晌,便有服侍谢仪琳的丫鬟来帮她梳洗,刘义康却穿戴整齐来到了房间,看着镜中的她道:“夫人,今日来须得去母妃那里奉茶,过后还与母妃进宫去拜见各位太妃及皇嫂。”
谢仪琳听着不禁蹙眉,道:“规矩这般多?”
刘义康倒是不恼,依旧浅笑。“夫人若是知晓的话,今日本应该是起个大早前去奉茶的,这都正午了,若还是不去,只怕是要叫人笑话了去!”
“自己的事情别人要笑话能阻止得了么?”谢仪琳冷声道:“岂是为别人而活?”
噎得刘义康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仪琳却是又转回来,道:“放心,我自会跟你奉茶去的,至于进宫么?自然也是要的,但我昨日饮酒过多,累着了,今日就不去了。”
“可太妃与皇嫂却是都在宫中等着。”刘义康郁郁道。他知道他拿眼前这个自称“老娘”的女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若是说得过于强硬了,她那伸手,肯定是要将他直接撂倒了去的。
谢仪琳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若我没记错的话,宫中的女子大都活在等待当中,反正今日也是等,明日也是等,等等又何妨?”
好一个“等等又何妨”刘义康气得牙痒痒,却只得忍着气道:“那母亲在厅里等着你奉茶,总该是要去的罢?”
谢仪琳点头,起身便随着他一道出了门去。
孙太妃见着那谢仪琳,虽不是那等精致好看的姑娘,却也是颇有自己的气质,尤其那剑眉,将她那整个脸都衬得英气脱俗,那紧抿的小嘴儿,看着便满是倔强,心道这丫头了不得,将来只怕自己的儿子在家中是要受她的摆布了去的。当下却是含笑接过她端过来的茶水,轻呷了一口,笑道:“你现在已贵为王妃,母妃也老了,许多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就好,无需事事都来过问于我。”说完又对着旁边的刘义康道:“你也早已封王,在家中自然要知晓爱惜妻子的道理,在外面也要能独挡一片天空,使得妻子和将来的孩子能够安然地生活。”
“是!母妃。”刘义康道。
谢仪琳望着眼前这位太妃,瞧着那模样,便是年轻时便是个青之优雅出众的女子,虽是不喜欢刘义康这等文弱书生,但对于眼前的母妃,却还是认可的,便笑道:“母妃,我自幼生在将军家,许多女子的规矩都是不大懂德,如日后有冲撞母妃的地方,还望原谅了儿媳。”
“你且起来。”孙太妃瞧着她并不排斥了自己,也是个聪明的,笑道:“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也不说些外人的话;谁人没有个错处的?杜迁就些,多包容些,便都好了。”
谢仪琳本就不是个做作的女子,当下竟是抱拳作揖道:“母妃大人在上!受儿媳一拜!”说完便真的就跪下拜了去。
端的是看得刘义康目瞪口呆了去:她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孙太妃笑呵呵。“你且起来。今日着实是太晚了,我回宫去与各位太妃及皇后娘娘说一声,你便是不要去宫中了,昨日折腾了一脸了,今日就休息休息。明日记得早些起来,去宫中拜一拜。”
谢仪琳听见这“折腾”二字,将眼睛扫向站在旁边的刘义康,见他面色通红,尴尬地站在那里;心道:这人心思倒是周全了!
待孙太妃走后,谢仪琳看着目光躲闪的刘义康,问道:“你哪里来的落红?如何连与我说声都不能?”
刘义康面红耳赤,对着她讷讷道:“今一大早的事情,那会子你还睡得……不省人事。”跟猪一样。
“那我醒过来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不是?”谢仪琳剑眉微蹙。“明明白白的,我们之间现在清白得很,你何故毁我清白?”
清白?刘义康拿眼看着她,亏她想得出,嫁入这王府之后,还想着别人认为她的清白的?
“我虽不忌讳别人怎么看,但是清白的,你却不能将我玷污了去!”谢仪琳用词越来越可怕。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清洗旧臣
刘义康觉得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亏得这大冬天的,她还能将自己弄出汗了出来。“夫人,请注意用词。”
谢仪琳转头冷眼看着他。“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刚才我对太妃那般礼貌。你不要妄想我会觉得你这种大婚晚上连婚房都不敢回的男人改变看法!”
周围来来往往的下人婢女们,脚步一下子变得匆忙了起来,使劲地对自己说: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刘义康觉得自己真不男人了!太不像男人了!所以,听完她这句话之后,转身便向门外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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