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日子?”鱼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出嫁的日子。”齐妫微微一笑,望着那烛光闪烁,烛泪徐徐落下,心中反而是坦然了:她终于是杀了一次人了!是啊!这辈子活到这个岁数,从来以为自己会狠不下心去做那些事情的;就像,自己以为会与他一起白头到老一般;所谓“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是为了等归来的人,那自己努力加餐饭呢?是为了什么?
鱼儿一怔,心中一慌,问道:“娘娘,您这是作何?奴婢若是不在这里,这宫中您还能选上什么好的丫鬟么?”
齐妫转头拉着她的手,想当初她来自己身边之时,不过还是个未经世事的丫头,天真烂漫;想来在刘义真的身边,也是懒散惯了的;如今在这宫中,处处拘束,她竟也能应对自如,却实在是辛苦。“鱼儿,你是当年彭城王送与我的丫头,对我来说,应算是客了;何况你如今也服侍我几年了,你与刘武的事情,就是连皇上也是知道的,他自然也乐得成全。”
“但娘娘身边没有人服侍。”鱼儿一再强调。
齐妫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我现在身子是不行了,我想着……日子怕不会太久……”
鱼儿眼圈一红,脱口道:“胡说!还有人在等着您呢!”
她显然并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自嘲地苦笑道:“不会了!这后宫佳丽无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自然也不觉得少的。”
“可是奴婢不能去,奴婢必须在宫中陪你。”鱼儿笃定道,暗道好险,差点就将殿下给供出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哪有必须这样无理的要求的?”齐妫笑。“此次你们夹杂在这件事情里头,肯定还没完的,到时候你们出去了,事情便是落在我的头上,我能害怕什么?但你们不同,长公主的脾气我是了解的,必是要闹一阵的,皇上必要拿个人出来作法,你们不必在这里做垫背的。”
“那奴婢更不能走!此事既是奴婢做的,岂能叫娘娘挡着?”
“别扯谎了!叫你嫁出去也是为了叫你早点你出去与我去找英娥。”齐妫转移了说法,其实心中还是担心此次的事情他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鱼儿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坚定地摇头。
齐妫却是不与她说了,只道:“也不知英娥被王妃带到哪里去了。”
经过大半月的折腾,二人竟是来到了浔阳一带,英娥将自己在刘义康那里看到的地图细细想了一番,突然拉着谢仪琳道:“婶婶,这里好像离江陵也不远啊!”
谢仪琳满不在乎。“放心,他们那几个蠢东西,绝对想不到咱们会上庐山的,正值夏季,也算是避暑去!人家皇帝可以避暑,咱们等秋天再下山。”
英娥嘴角抽了抽。问道:“待那么久?”
“你不知道罢?自古匡庐在诗人眼中都赛西施了,咱们今日能有幸前来至此,就该好好游玩游玩。”说完伸手在怀里掏了掏,那里揣着一堆的纸币,金银首饰用得是差不多了,一路过得奢华得要命,实在是因为这些金银首饰带着太麻烦,所以当时能用都随便用掉了。
英娥看着她那手势,叹了口气道:“还能用到秋天吗?若是不能,咱们怎么回去啊?”
“回去?谁跟你说我们回去的啊?”谢仪琳一脸的蒙,拉着她向前漫步走着。“老娘既然出来了,便不打算回去了!回去算什么?啊?想着老娘心里就堵得慌!”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却是出卖了她:他若是能耐着性子不出来找自己,那是真的要彻底死心了!以后就在这庐山上渡过余下的半生罢!
落日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长,一长一短地向阳光的尽头处走去,红霞漫天,将走早的树木都照得一片粉红,那初夏草木在余晖里飘出一缕缕的熏香,夹杂着心中离愁点点,竟是有说不出的一番味道。
英娥望着天边尽头的那最后的一点光,心中莫名的零落起来:她不过是个漂泊无依的人,哪里都是家,哪里,都没有家……
这天夜里,她二人宿在一庐山脚下的客栈内,不知为何,相比于之前出门时的激动与兴奋,二人此刻的心情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也许连本人都不清楚这是为何,谢仪琳会选择了离江陵比较近的浔阳,心中总也希望,希望他会来找自己,找到自己,说上一句什么,说上一句什么呢?谢仪琳想过的,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说一句什么,自己就会跟着他回去,或者说,什么都不介意了?这,可能吗?
英娥坐在灯下呆呆地看着谢仪琳呆呆地眼神无光地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小声地问道:“婶婶,我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谢仪琳回神,看着她傻傻呆呆的模样,笑道:“我们以后闯荡江湖啊!”
江湖?那是个什么东西?英娥有些不懂,但她也许不知道,因为谢仪琳这次意外的举动,带给她的,却是不一样的人生。
翌日清晨,莺在树梢上鸣唱的时候,路惠男惊喜地打开了窗,凉风灌进来,只觉得一阵舒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主子,奴婢今日去御膳房要些好的来罢!往后可是两个人了。”明儿笑着在后面道。
路惠男低头笑了一下。“不麻烦了,前次苗禾的事情就够了,少吃些不打紧的。”
明儿一愣,也是颔首笑了一下。“那主子想吃些什么?”
“就熬些粥就着枣泥糕吃着罢!我一向也爱吃那个。”说完又转身望向窗外,她总希望能看到他的影子,能够看到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出现在自己的殿门——但她知道这却又不可能。
刘义隆是从潘惠儿那里去上早朝的,路过坤德殿的时候,心思顿了一下,却并未叫人停下来,她,于自己,似乎都没有了见面的理由了。
然而,刑部却将刘兴弟府上被杀的女子名字报了上来,那上面赫然写着“袁婳”二字,他不禁叹了口气,找了这许多年,竟未曾想到她藏匿在长姐的府上,难怪哪里都不见她的踪影。
根据刑部人的报告,袁婳是被刺穿心脏死的,但具体是何人所为,现在还未找到凶手,有人说是江湖上的杀手,这种人在朝廷看来,只能是做做样子的,找得到与找不到的结果都是一样,都是处置不了的。
三日后,刘兴弟却是来到皇宫,将自己在民间调查出来的与他说了来。
“皇上,我这几日也是未曾闲着。”刘兴弟面上并不好看。“这段时间你的御前侍卫好像总在街上游荡不是?”
刘义隆知晓刘武喜欢鱼儿,他成日里上街买些小玩意儿趁着与自己进后宫的时候送给鱼儿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彼时刘兴弟提起此事,他却是暗道不好。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没错,是我
“御前侍卫的职责,想必皇上比我要了解的。”刘兴弟继续道。
“长姐,他不过是上街索罗些小玩意儿而已,若是刘武都敢杀人,那这宋国境内还有国法不曾?”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日与皇上说这话,便是想知道皇上心中到底是长姐重要些,还是御前侍卫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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