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女儿知罪!实在是不应该在禁足之时,还与毅弟弟出门的。”齐妫颔首立在那里,本就心中委屈,如今自己又说了这话,竟是眼泪又流了出来。
袁毅赶紧上来,弯下腰去看垂头的齐妫,道:“二姐姐,对不起啊!我忘记了;若是娘亲要罚你,我便与你一起受罚好了。”
谢舒钗见着这模样,虽是对袁毅的话半信半疑,但总归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道:“谁讲要罚你们了?”
袁毅闪亮了眼睛,又跳到谢舒钗的跟前,扯着她的衣袖,笑道:“真的么?”
“多谢主母!女儿一下一定注意。”齐妫抬头,眼睛里依旧含着泪水,那脸颊之上,有着泪流过的痕迹。
见着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叫袁毅愣了愣:说好的是演戏,她这戏也是演得太真了罢?那泪水表示一下就可以了的,这还流个不停了?
谢舒钗也不再言语,只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哪知那丫头转身了还一个劲地在那儿抹泪,真个把袁毅惊到了;这演技!
却说这一出戏是怎么来的?
正文 第六十章 木瓜
原来袁毅早知道这齐妫还是个“戴罪之身”,若是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出门了,府内这么多人,哪有个不嚼口舌的?便与她一同出门之后,又在城内下车,之后在城内逛了一圈,买了手里的那本琴谱。
待她们二人回城,便又爬上了车,将手里的钥匙交与霁儿,让她依旧从后院子翻进去,进柴房,然后将钥匙拿给如儿;如儿便借机将那钥匙放回夫人的房间,若是放不回,便直接扔在袁毅的房间里,就说是小孩子贪玩,拿出来玩了。
他们二人便依旧从前门入,演了刚才那么一出戏。
且说齐妫一个人独自经过后院的圆拱门,便是去院子的一条青石板路,路旁都是些藤萝植物,此时正值秋季,叶子早已凋零,愈发显得冷清;往右去绕过一座假山,便出现一片树林,细细一看,竟全是梨树;树不算高大,大概都是在几年前栽种下的;此刻也全是凋零落了,只剩下那灰暗色的枝干,显得孤单而无助;齐妫猜想是因着自己喜爱这梨花糕,是母亲种下的罢?梨树不远处,便是一个小巧的院子,那便是她如今的住处。
进了院子,齐妫便安静地进了房间,坐在窗边,泪水依旧涟涟,也不作声,也不言语,就这般坐到夜幕降临……
却说自那日离开建康,刘义隆一直都闷闷的,眼眸中的神情,更是冷淡疏离了;刘粹有时都不敢轻易与他讲话了。
这日傍晚,二人终于赶到了京口;此刻已是晚秋,城中在暮色的映衬下,倒是多了几分萧条来,加之刘义隆的心情不好,更是见着这等景象,又添了悲秋情绪来,一路竟是没有半句言语。
那刘粹怀里一直揣着齐妫给的手帕,想着都是小孩子的事儿,到底给他还是不给?自己也没去瞧瞧是个什么东西,想来也不应该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扔了又怕有重要的东西,纠结了好一阵。
待回到府内,已是掌灯十分,刘义隆也不曾吃晚膳,与那游魂一般,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粹是饿得不行,将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才记起这公子粒米未进,且一路劳顿的,咳疾怕是又要加重了。
果不其然;晚间便见房间里的嬷嬷进进出出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发热了。这又是咳嗽又是发热了,刘粹只得连夜请了大夫来。
哪里知道,这小子将那熬好的药都原原本本地放在桌上,一口都不曾吃,见那咳嗽是越来越厉害了,一动而发全身,看着那单薄的身子,刘粹的心都跟着颤了起来:莫不是就这样完了罢?想到这又对自己连呸了几声。
“嬷嬷熬这药也不容易,天未亮就起来了呢!你瞧那一把老骨头的,也忍心不吃这药?”刘粹头疼地道,一个大男人的,真不知怎么安慰人;再说了,这府内上上下下的,竟是一个年纪合适些的丫头都没有,也真是难为人了。
刘义隆也不言语,也不去瞧那药,靠着枕头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刘粹看那窗外,都是些远山罢了,并没有什么新鲜的景致。“不吃,这京口待谁来管?若是治理得不好,可不要枉费了你之前的一片心了?”刘粹无所不用其极。
刘义隆身子动了动。
“是啊!公子,这几年你费尽了心力,若是现在一病不起,那让百姓如何是好呢!”嬷嬷从门口走了进来。
刘义隆眼珠子动了动,转过头看着他们二人;又是一阵剧烈活动咳嗽。
刘粹适时地将药端了过来。
刘义隆咳嗽完之后,看了他一眼。
刘粹突然记起什么来,从怀里逃出那包裹着啥的手帕,道:“这个,是那姑娘给你的。”
刘义隆的脸色一变,拿起刘粹手里药一饮而尽,转头随手抓住被子,蒙头睡了去。
刘粹一头雾水,望着手里的手帕,顺手将它扔在桌上,将那药碗递给嬷嬷,便转身出去了。
嬷嬷见药喝了,倒是开心,迈着小脚也出了门。顺手还将门合上了。
半晌,发现屋子内没了声响,放将脑袋探出来四周再张望了一遍,再掀开被子,爬起来,瞧见桌上那一方裹着的帕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拿了桌上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可那眼神总也忍不住飘向那一方帕子上;又提醒自己不去管它去,将眼神收回到书本上,半晌,又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如此反复,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拿了过来。
抽开系着的小绳子,赫然出现了一颗血红色的豆子,刘义隆拿在手里细细地瞧着,是一颗色泽鲜亮的红豆,俗称相思豆;母亲给他的荷包里有这个,不过后来那荷包却丢失了。
相思豆?刘义隆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了起来,想起那巧笑嫣然的模样,还有那浅浅的酒窝。伸手又将桌上的帕子拿起来,是一方普通的手帕,再仔细一瞧,见那上面绣着一只浅黄色的木瓜;针法极其粗陋,且针脚歪歪扭扭,真是难为她能将这样的东西送人。
“真丑!”刘义隆明媚地笑起来,深邃的眼眸满是星辉,满室的黯然也陡然明亮起来。木瓜!
《诗经》有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的刘义隆兀自打开了房门,指挥着下人拿来了小刀、打磨石、小钻,端来了水等等,下人们忙进忙出的,却是一脸的迷茫,见他还要了小刀,这几日心情又是不好,又悄悄跑去报告了刘粹与嬷嬷。
这边刘义隆待觉着物件都齐了之后,便将房门重新关紧了房门,不再放人进来。
外面的人一瞧,都吓坏了,赶紧在外面叫道:“公子公子!万不可想不开啊!你哦开开门!”
刘义隆懒待理会,将橱柜里的那串菩提根珠子取出一颗出来,开始用小刀切了起来。
这外面的人见里头没了动静,又是大喊大叫了起来。
刘义隆无奈地回就句:“我没事呢!都忙去!我要看书批公文了!”手上的动作不停。
这大半日他就待在房间里捣弄着手里的珠子,其实此刻已经不是圆滚滚的珠子模样了,在将左手伤了七八次以后,终于把那珠子削成了方形的,虽是有些粗糙,到底有了他想要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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