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着她走了过去。
刘慢动作僵硬了一下,薄唇微抿,又很快地微笑起来,三步两步跟上他的步子,挽住胳膊跟着他走:“累不累?我亲自做了点心给你哦~”
程敬一副听不见的样子,脚下一步没停。
却用另一只手拂去了她挽着他的手。
刘慢愣了一下,又很快跟上,拉住:“不想吃就算了......为什么不理我,是因为萧负嘛?当时我只当他是个傻白甜,真的没有想到他是......”
又一次拂去她的手,大步离开。
刘慢不甘心,助跑两步,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程敬下意识接住,又很快放开。
程敬面无表情道:“下来。”
“我不!你先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程敬:“殿下自重。”
“......”
刘慢抿住唇,从他身上下来,双手却不依不饶地环着他的脖子:“为什么突然生我的气......”
程敬低头去看她。刘慢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有点不妙,这是,程敬看别人的眼神,冷漠疏淡,带着天然的隔离感:“殿下,既然拒绝了我,就不要再纠缠了。”
萧负,古难全,还有那些算也算不清的风流债,这些程敬其实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年少贪玩罢了,刘慢有自己的底线,这一点他很清楚。
只不过,程敬心里有自己的准则,在把刘慢当做喜欢的人而不是兄弟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那样的关系了。
要么是情人,要么是君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刘慢是一种人,要不然也不会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喜欢你的时候,可以把全世界全世界都给你;但在我放弃之后,我就要恢复我正常的生活了。
一朝迷雾散,千万情根斩。
“一个月之后,陛下就会恢复时殿下的身份。”
怀里的少女无意识地紧紧咬了嘴唇,可能是咬疼了,自己缓过了神:“不会,萧负......”
程敬:“一个月以后,臣会调任西南。”
抛开儿女私情不谈,有程敬在,大荆也不会一味退让于辽。让女人出面解决问题,不是荆人的作风。
程敬不再看她。
过了好半晌,颈上的柔软慢慢地松开了。
他觉得心里呼啦一下,好像有什么沉厚柔软的东西突然消散了。
怀里的少女半垂下眼,规规矩矩地站好:“是我......是孤,唐突了。”
程敬忽然想起,十五年前,他八岁那年,他们第一次见面,小阿时随着她父皇来将军府做客,五岁的粉团子把一身非常可爱的迷你公主常服穿得乱七八糟,见了他,双眼一亮,顺手抓了他父皇压衣摆的玉佩,故作扭捏地向他走来,甜甜一笑:“漂亮哥哥好~”
十五年后,粉团子成了祸害美人的风流货,圆圆的大眼带了桃花色,天真换了妩媚,哥哥成了将军,阿时成了孤王。
程敬垂眸,这没什么不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然后他留在原地,独自站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收到鼓舞~(*^▽^*)
☆、第十四章
吕大楼主颇有感慨地看着公主府门上的两道封条。
有生之年竟能见此奇景,也是值了——刘慢是谁?当今宗室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皇帝护短,程敬又是个长了傲娇脸的忠犬,谁也不敢找她的麻烦。就是抛去这两人不谈,她自己在太学时期也积累下了深厚的人脉,江湖庙堂,哪条路都走得开。
吕桐一边感慨着自己就是这些人脉之一,一边推门进了公主府——旁边的小院,这是刘慢的暂住地,公主府开封之前她就住这儿。
吕桐:“......你这是作甚?”
刘慢在院中间摆了张榻几写字,旁边摞着一座小山似的信封。
刘慢抬头:“呦,你来了,正好!”一袋金铢扔过去:“找人把这些信送了,速度要快。”
吕桐颇感好奇,溜溜达达走到她身后,正在写的这一封是:
“筝兄亲启:阿时已是庶人,勿要再念。将你从前予我心,付与他人可!”
他又随手打开了另外一封:
“桦兄亲启:阿时已是庶人,勿要再念。将你从前予我心,付与他人可!”
吕桐:“......真是辛苦你了。”
刘慢继续写下一封,头也不抬道:“不辛苦不辛苦,若非如此,大呆也不会心软。”
吕桐:“咦?可是我探听到的消息说,你们已经闹分了呀?”
刘慢转了个身,斜倚着书桌,似笑非笑:“谁说的?”
吕桐:“大晚上被从将军府里赶出来的不是你?不是我说你,敢给天下兵马大元帅带绿,你熊的!”
刘慢:“咳,我们俩的事你少管。去,这封送给难全!”
吕桐喜滋滋接过来:“真好,你放了古难全,我就有机会了!”
刘慢:“???”
真的是我会错意?
吕桐把信收好,蹲在桌子前面,对着这些信啧了一声:“慢慢,你记得三年前的中元节么?”
“中元节?”刘慢莫名其妙:“不就是大家凑一块儿喝酒么?有什么特别?”
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那时候......
那时候,程敬还不怎么开窍,乱七八糟的兄弟们还没来得及四散天涯,娶妻生子,那时节他们这帮人自己的事业都刚刚起步,要么是刚刚接手自家的生意,要么是刚开始接触朝堂,像是吕桐,三年前正是他建立风刃楼的时候。
那时节大家都有说不完的抱怨,几壶黄酒下肚,哭着嚷着搡做一团。
忘了是谁说了刘慢一句:“时宝宝!开窍吧!收敛收敛!再这么玩儿下去要后悔哒!”
那时刘慢是怎么说的呢?
她手持金樽,斜倚阑干,微醺的眼角微微泛红,闻言一声嗤笑:“收敛?”
臂间挽着的薄纱随着夜风轻轻舞动,天真和妩媚这两种矛盾的气息在她身上完美地交融。她倚在二楼,头顶是大而圆满的月亮,脚下是繁华盛极的人间。
她向着芸芸众生举了杯,真真儿是少年风流:
“这世上,谁配叫孤收敛,谁,值得孤收敛!”
然而三年后,骄奢淫逸的风流子乖乖地坐在了一个狭小的院落里,一笔一划地与过去挥手做别。
“果然啊,”吕桐想,“话不能说得太绝。”
这可应了难全那句话:
少入江河多薄幸,多情还归旧时郎。
☆、第十五章
公主府撕下封条的同一天,程大将军带着三万精兵赶赴西南。
刘慢准备了好多东西和好多话,送行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军师校谈中。
小校军师苦着一张脸:“将军不让我们给您报信:他昨日就出发了。”
明黄少女垂下头:“哦,晓得了。”
程敬这样躲她,刘慢也没有泄气,每日发一封信到边疆去,却没有一封得了回音。她又发动了全国各地的老同学,让他们轮流写信给程敬宣扬自己已经浪子回头的事迹。
一个月后,第一封回信来了:
“殿下,臣在边关打仗,扰我即扰国本。”
刘慢蔫了,委屈了,老实了。
随信还寄来一只玉佩,这东西跟着程敬十来年了,刘慢看着,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刘悕见了,啧了一声:“这不是从前父皇的玉佩么,让你拽下来送给觅之来着。啧啧啧,这回敬哥儿是真生气了,送回‘定情信物’,这是要与君长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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