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她不会?听说,她可是早就被许配给了蓟崇的独子蓟敏。”
“那又怎样?”
“我是想说,后宫与前朝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光靠宫中的几双眼睛,我们应付不过来。哥哥,”她十分认真道,“我早该回宫了,你让令遥、穆苏都站到了你的身边,就不该让我仍旧东躲西藏,连来一趟蜀王府都要飞檐走壁。”
穆淳转过头去,沉默片刻,道:“你再让我想想。”
之后的日子里,轻璇常独来独往,沈玉卿他们约她,她也不去。盛夏的阳光在日渐变长的蝉鸣声中渐渐远去,七月的某天,轻璇独自踏入常去的茶楼,进去后才发现今日此地的熟人格外多,沈玉卿和一帮子朝中的年轻人聚在一处高谈阔论,见她来了冲她笑笑,问要不要坐过去,轻璇笑着摆手,刚走开两步,就被另一桌的人拉住了衣角。
“殷兄,一起来坐坐呀。”
是一个富家子弟,轻璇与他算是相熟,一看,同桌还有其他两人她也认识,只不知他们这些惯爱走鸡斗狗的公子哥怎么也会来这等清雅之地。
“你们怎么在这儿?”
“外面玩累了,来你常来的清雅之地坐坐。”他往沈玉卿他们那一桌努努嘴,“来听听这些读书人的高见。”
轻璇失笑,余光瞥见其他几桌的读书人都看着他们这桌,似乎带着不屑。
“别信他的,是我非要拉他们来,让他们看看读书人什么样儿。”楼雨安出现在楼梯口,沈玉卿那一桌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向他行礼,口中唤着“世子”。
楼雨安与他们见过,走来轻璇身边,笑道:“你总说他们只知玩乐,不学无术,所以我带他们来这茶楼坐坐,左右也玩累了。”
一旁的人还拉着她让她坐,轻璇眼珠转了一圈,发现左辛与穆苏居然也在,于是得救般冲他们道:“我约了人,他们在那儿。”
一桌人转头望去,见是左辛与穆苏,略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拉住她的那人低声问:“殷兄,你怎么总跟蜀王身边的人走得那么近?难不成……”
“什么?”楼雨安问。
“蜀王也笼络了你?”
“哈哈哈,”轻璇笑,“我有什么值得蜀王笼络的?他要是想要我跟着他,只要说一声就是了呀!”
在一桌人的惊诧中,轻璇微笑着走向左辛与穆苏,还未坐定,就感觉整个茶楼内的氛围有了变化。
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又在不远处停住。
轻璇回头,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二十余岁的模样,眉目间一派傲然,站立在茶楼正中,目光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楼雨安一桌人。
轻璇见过他,他是蓟崇的独子蓟敏。
他嘴一斜,发出不屑的冷笑声。
楼雨安皱了皱眉,他是楼临风的儿子,自然与蓟崇的儿子不对付,却还是礼貌开口:“小蓟将军似乎是稀客。”
蓟敏看也不看他,侧过头看了眼沈玉卿等人,口中冒出一句“文人果然无用”。
有人想站起来与他理论,被沈玉卿拉住,蓟敏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转过,漠然穿过前面几桌穷书生模样的人,落在窗边轻璇等人身上。
“呦,”他咧开嘴,目光阴森,“蜀王身边的红人,怎的如此寒酸,竟窝在这茶楼里?”
轻璇等人没有开口,只淡淡看着他。
“你们闲来无事时,蜀王怎不给你们找个怡情的去处?”蓟敏一步步走近,“我听闻有个好地方叫全乐下处,择日不如撞日,本公子今日带你们去潇洒潇洒?”
“蓟将军……”楼雨安想要阻止他。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小子,就敢来打断我的话?怎么,如今世道变了,连对长者的尊重也没有了么?”
他转过头来凝视左辛与穆苏:“还是说,我父亲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军中秩序,现在已经不起作用了,连带着你们这些个纨绔公子,也要来蔑视朝廷重臣了么?”
整个茶楼噤若寒蝉。
读书人个个面色不豫,就在蓟敏以为他们是被吓得不敢出声时,角落里一个衣着普通的书生开口了:“蓟将军此言差矣,茶楼乃是雅处,蓟将军一见穆公子、左公子与殷公子,就提议去什么全乐下处,楼世子出言阻止,是为了将军的体面,并非毫无礼貌的插嘴。”
蓟敏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跟我说话!”他被激怒后反而冷冷笑了,“父亲跟我说,让我偶尔也来这文人出没的茶楼酒肆走走,看看如今敢对朝政高谈阔论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的倚仗是什么,我今日看了,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什么倚仗,你们不过自以为蜀王瞧得起你们罢了!”
“你搞错了,蓟将军,”沈玉卿站起身,“读书人倚杖的是朝廷,是苍生,是自己的一身傲骨,而不是权势、名利、武力、金银。”
“你说我们在高谈阔论,非也,我们每日所谈,都是为取长补短、除弊革新,于个人是,于公务是,于朝廷也是。今日我等对蓟将军所言,不过是直抒胸臆,当真当不起蔑视朝廷命官之名。”
蓟敏的唇角蓦地掀起,眉间布满凌厉的狠辣,轻璇见他双拳握紧,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
☆、第87章
“朝廷命官?”清凌的声音响起,在此刻充满愤怒的氛围中尤为悦耳,“这位公子吗?当真是在下眼拙了,左辛,有朝廷命官来此,你怎的不跟我说一声?店家也是,不通报一下。”
穆苏拉拉她的衣角,无奈道:“京城多贵人,一直以来客人进茶楼都是不通报官职的,不然一有个官员进来,满茶楼就要跪倒一大片,此乃风雅之地,拘这些俗礼也太不像个样子。”
“哦……”轻璇有些犹疑地坐下,仰头冲蓟敏道,“既如此,就恕在下不恭了。不过初次见面,还请公子容在下自我介绍,我姓殷,名九流,就是三教九流的那个九流,很好记的。”
蓟敏暴怒:“小子!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别逼我打你!”
“我?”轻璇指着自己,“我是蜀王殿下新收的门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他姓蓟,单名一个敏字,”有声音远远传来,众人回过头去。
一身蓝灰色交领广袖长袍,黑带束腰,身姿挺拔丰硕,满头黑丝整齐地披散在脑后,眉目深邃,俊脸如同弧度完美的玉。
“令侯爷。”楼雨安唤道。
令遥轻轻点了下头,看着轻璇温声道:“蓟将军的父亲是蓟崇蓟大将军。”
蓟敏皱眉看着令遥,他看不上文人,但每当看到与自己同是武将、又同样出身大家的令遥,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妒忌。
“哦……”轻璇如同恍然大悟,“原来是小蓟将军,之前有幸见到过蓟大将军的英姿,如今又看到小蓟将军,果真是……额……果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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