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你早就想到了,怎么不向元帅禀告!”拓跋钰身旁的一个副将怒气冲冲地质问,这次守了望塔的都是他的人,无缘无故丢了性命,他最憋屈。
早看着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的军师不顺眼了,成天阴沉沉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鸟!上次出了那么个损招害得那些弟兄去送死,虽然寒江关攻了下来,攻城的还好些,可是那些个下水的弟兄一个都没回来!
黑袍连个眼神都没给副将,“聂渊手底下并没有善水战之人,攻破寒川关,用水战。”
拓跋钰制止副将的冲动,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军师,你好像忘了,我手下下也没有善水战的人。好不容易有百来个会水的,都被葬送在千寒江里了。”北容是游牧民族起家的,擅长的是骑兵。上次凑出那些人已经十分不易了。这黑袍是故意的吧。
“此次水战无需善水之人。”黑袍凉凉地看了一眼拓跋钰,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眸子使拓跋钰一怔,他看着那两片形状优美却颜色浅淡的薄唇吐出残忍的话语,“千寒江起于千雪山脉,入皖江一流。现下正处在三月春汛期间,寒江关位于寒川关上游,关内有一座大坝防止春汛时江水上涨过快。恩?”
黑袍话说到一半,清冷的语气微微上扬,看着拓跋钰。
拓跋钰心中忌惮黑袍,但是不得不说这计策虽然毒辣,却不失为好计策!于是起身抚掌大笑,“不愧是军师,果然厉害!到时候山洪积蓄众多,不怕冲不毁他寒川关!只是近几日这天气虽暖,但是想要有冲毁寒川关的水量还是要有些时日。”
山洪倾泻,毁掉的可不止是兵士,还有寒川关数以万计的百姓。不过,这些百姓又不是北容人,他心疼什么。拓跋钰笑得越发开心了。
“这个不难。”黑袍看着手里的茶碗,乳白色的茶汤上浮着黑色的茶渣,浅浅晃动着。
拓跋钰饶有兴趣地看着黑袍,对他提得要求一概应允。
这个人,在杀他之前,真想好好看看那面具之下是怎样的绝色。有那样清澈的眼睛和美好双唇的人,以及那样消瘦的身躯,纤细的骨架。拓跋钰百分百坚信,这人,定是个女子!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孕育出这样才智狠辣不输于男子的奇女子。大靖那地方一向重男轻女,却能养出这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拓跋钰对军师的感觉已经有了转变,这种转变十分细微,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当他想到这样一个多智近妖的女子竟然深深恨着自己的敌人沐清明,心中是欣喜有妒忌的。欣喜的是黑袍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上,妒忌的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黑袍和沐清明一定发生了十分深刻的纠葛。这深刻的记忆使黑袍这样清冷的女人也忍不住内心的恨意,变得疯狂起来。
聂渊站在寒川关的数十丈城墙上,远处青烟弥漫,绵恒万里的千雪山永远披着银装素裹,而褪去洁白大衣的平原上闪现出斑斑点点的绿色,此般景象,若是没有北容的入侵倒不失为一种美景。
聂渊在心里盘算,据上次拔了拓跋钰的了望塔已经过了半月了,而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似乎不太像拓跋钰的作风。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拓跋钰的作风,那人表面冒进,善突袭。实则小心谨慎。
若是沐清明在此,必定会发现这其中的蹊跷。论玩弄人心,谁比得上天下无双的沐清明沐公子。他清楚的知道,拓跋钰绝对不会在被聂渊拔了了望塔之后还安稳地坐在北容大营,畏缩不出。除非,他,另有计策。
可惜,聂渊厉害的是排兵布阵,人心他向来不知,也不屑去去探求。所以,才会在这之后,给寒川关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他看着远处千雪山连绵的山脉中一片浓墨重彩的乌云,心底掠过其中怪异的感觉。他一回头,男子俊美无铸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他眨眨眼,似乎有些不能相信,随后意识到刚刚的动作不合时宜,“你不是应该在土城吗?”明明让人把他看好了,怎么还这里来。
“言修,”聂渊冷声道,却无人应答。
沐清明缓缓开口,笑得无奈又得意,“阿舒,这世上还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在阿舒的幻境里,他似乎也获得了有意思的东西。
沐家十三郎,向来不信鬼神不信天地,可是遇到这么个仙宗出生的弟子之后,才知道有些事情是人力而不可为的。对于聂渊说得那些仙宗妙法,他不是不感兴趣。平时迟钝冰冷的人却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他情绪的转变,仙缘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只是聂渊没说的是,这样通透缥缈的气质,多智近妖的心计,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但是当时的聂渊已经和沐清明血脉相连,订了契约,前世今生再也算不清楚。
表面洒脱,内里偏执的沐十三郎在聂渊的幻境里,发现自己的心念微微一动,竟然就从土城来到了寒川关。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少年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表情,忍不住去摸一摸少年的头。
少年一呆,异色的眸子瞬间放空了,清楚地倒出男子温柔的笑容。
“言修!”少年猛地后退一步
匆匆忙忙跑上来的年轻男子长得细皮嫩肉,面目白净,人海没到,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少帅,言修今天去寒川关暗访了!你忘了不成。”他看到站在城墙上的白衣男子,吃惊过后立马拔剑在手,“什么人!连城楼也敢上!”
“聂旭,他怎么上来的你不知道吗?”聂渊沉下俊脸,只留下耳朵上的一点点粉色。
聂旭心里委屈,又惊又怒,“少帅,属下真的没有看见这人上楼。否则怎么会没有察觉。”
聂渊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沐清明。看来他真的小看这个书生了,“你下去,记三十军棍,自己到聂言那里去领。”
聂旭领命,起身时瞪着沐清明,恨不得把这人给杀了。但他也明白,能在他眼皮子地下上楼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少帅,现在非常时期,这人行为鬼祟,不可不防。”
“我自有分寸。”聂渊道。
聂旭心里有气,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忍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聂渊眉眼冷凝,恍若千雪山化不开的万年冰雪。
沐清明笑意涟涟,“我是来带阿舒你回家的,阿舒,你玩够了,我就带你回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聂渊避开沐清明伸过来的手,“但是,沐公子,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若是做出什么危害我三关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沐清明有好气又好笑,明明在山里呆了十年的孩子,怎么是个愚忠的家伙。这时候楚玄烨也没碰上他啊。“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我只是要带你回家而已。”
“回家?”
“阿舒,你现在是陷入一场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你的梦魇,心魔。”沐清明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聂渊,可是北容大营突然出现一个黑袍,这人让他心里有些不安。能解开阿舒的心魔固然是好事,但是,若是在生命的前提下,他不敢让阿舒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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