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於戏左读【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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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舒,你在笑什么?”

  楚小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绝色无双的先生回头注视着他,他在这注视下勾起一个肆意风流的笑,“先生惊称绝艳,阿舒只是惊叹而已。”

  第三次了,沐清明转回头,第三次说他的相貌似女子了。

  “阿舒,也是个美人啊!”

  当楚小爷将沐先生连着轮椅和人一起背上自己的后背时,突然听到先生清平调似的感叹。他执伞的手微微一抖,但很快就被他握住了。以楚小爷出入青楼楚馆的本事,不知与多少莺莺燕燕调笑过,尚且不惧,还怕一个书生。

  “若不是美人我才要伤心呢。”楚小爷上台阶的速度十分快,语速如平常一般平缓,“若没有一副好皮相,那我走在街上再无妙龄少女暗送秋波,那该多寂寞啊!若是我长得丑陋,粗鄙,旁人连看我一眼都嫌弃,那我该多伤心啊。更重要的是……”楚玄澹坏心地停了停,才笑着说道,“若是没了这幅好皮相,我去山下买猪肉包子那包子铺的大妈就不会多送我一个了!哈哈哈!”

  沐清明在后面哭笑不得,他摩挲着腰间的黑色腰带,那是楚玄澹的腰带,为了防止他从轮椅上滑下去,就把他连着轮椅一起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黑色的腰带摸起来十分粗糙,这种粗麻布,连自己家最粗使的下人穿着比这个不知好了多少倍。原本是让他换上了小玄平日的衣服,广袖长衫,穿上说不出的俊才风流。可是他借着这几天要赶车,便重新换上了短打。

  好像什么时候,也是这样绑在另一个人身上,靠得那样近,连呼吸都是同步着,心跳连着心跳……

  ☆、21.留字

  这条青色的石阶对原先的楚玄澹来说,真的不是难事。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托大了。内伤未愈,风餐露宿,心口处锐痛又不接连地发作着,他体力早已透支了,现在身后还背着一个人,书生身量修长,看着不重,分量可都是实打实的成年男子的重量。

  “阿舒,累了就歇一会吧。”沐清明察觉到身下的少年明显变缓的身形,不由出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后颈。什么时候温暖的身子也出了冰冷的汗水呢,黏腻的汗水打湿了少年身上单薄的粗衣。

  “先生,你冷吗?”楚玄澹探手抓住了沐清明修长冰冷的玉手,“真是很冰啊。”话刚刚说完,就抓着先生的手输过去一道温暖的内力,暖意在沐清明的四肢百骸中缓缓氤氲开来。

  沐清明温和的笑颜一僵,他轻轻握紧另一只手,“阿舒,这样你会更累的。”凤七临走前曾经交代过他,除了打坐调息,不能再让楚玄澹过度消耗内力。否则,伤了根本,是再也补不过来的。

  “我没事,先生若是病了就难办了。”书生身子那么弱,腿又断了,可不能再沾染风寒了。

  沐清明微微勾了勾嘴角,“阿舒,莫要太累呵。”这路走了还不到一半呢。

  身下没有传来少年的回应,只是随着越爬越高,春雨愈发密集,楚玄澹的呼吸也愈发重了。

  书生被徒弟护地很好,细密的春雨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有打湿,手里的暖意也没有断过,真是一个实心的孩子,一个体贴的徒弟。可惜,自己是那样厌恶着他!

  沐清明眯着狭长的桃花眸子,眼中满是不打折扣的厌恶。

  楚玄澹完全不知道尊贵无匹的沐公子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沐公子也琢磨不大透。

  若是二叔还活着,自己也可以这样背着二叔,拉着小意,一起登上苍茫山上朝暮台,朝看日出暮看霞。

  楚玄澹时断时续地想着,愧疚,如潮水一般朝他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心魔,不止一个。二叔柳彬的死,一直向一块大石头一样压着他,使他无法从其中挣脱。所有,在战败元素之后,心口的绞痛不弱反增,所以,自己的筋脉才会堵塞。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知道,心痛和心魔无任何关系,而是他被人种下了噬心蛊。内力运行的越厉害,噬心蛊活动地也就越厉害。噬心蛊活动地越厉害,就离它彻底苏醒那一天不远了。那时,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楚玄澹之前在武道上走得实在太过顺遂,轻轻松松地就在知章寨上下再无敌手。可他当初毕竟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在受了元素杀人与柳彬之死后,渐渐有了心魔,武功再无寸进。他一直将原因归于心魔上,却万万没料到,是中了蛊。

  先生摩挲着腰间的黑色腰带,微微一笑,朝后说道。“阿舒,听说逐鹿原山上除了逐鹿原书院还有几处名胜古迹,为师从来没去过,心甚往之。不知阿舒可否带为师一游?”

  楚玄澹停下脚步,平稳了一下呼吸,面前是两道山中石径。一条青石平整宽大,显然不久前还翻新过。一条青苔遍地,碎石遍布,灌木长得不甚齐整,都伸到石阶上来了。

  从平整的青石街上去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就可以上书院,而这条小路……楚玄澹低下头,认命地从腰间掏出雪裁,前日拿雪裁宰了不少鸡鸭,今日又要拿它砍柴,真是委屈这把刀了。

  以楚小爷的功夫,就是没有路,他也可以如履平地过去。之所以拿雪裁砍树,是怕伸出石阶的杂木把身后的书生给伤到了。

  砍到一半,楚玄澹突然站在原地笑了起来,沐清明奇怪发问。楚小爷笑得贱兮兮,“如果我身后是个女子,怕早已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了。只有先生定力这么好,丝毫不为所动,学生心里很是难过呢?”

  “阿舒,真是为师遇到最贴心的徒儿了。”沐清明安抚似地说着,他看不见身后的少年正在活动拿刀的手腕。

  楚玄澹皱着眉慢慢活动手腕,应道:“我也第一次见到先生这样的人。”

  “哦,我是什么样的人?”

  “论气度,先生该是纯钧的。其釽,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其断,岩岩如琐石;其才,焕焕如冰释。”尊贵无双的沐先生呵,楚玄澹微微一笑,“可是,我更觉得先生是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沐清明沉默了一下才道,“阿舒真是好剑之人,为师都被你说成名器了。”

  “剑者,百炼成钢,坚韧非凡,勇往直前,百兵之君。”楚玄澹不假思索地答道。

  身后的沐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每次谈论到武道兵器,楚玄澹睿智敏捷地他都不认识,简直判若两人。这和那天比武醒后出现的另一个他是否有什么关系,那个他,是否是催眠之前真实的阿舒?

  他不由轻笑,那个阿舒看起来就是个清冷安静的性子,冷静聪慧地不像这个年纪的早慧少年。而身后这个,闹腾幺蛾子频出,算是有点小聪明,许多事一直是糊里糊涂的。

  难得是原来太聪明了,催个眠反而笨了许多?

  也是,那么聪明也不太好拿捏,就像现在,原来的阿舒是绝对不会这样子背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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