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媳妇生存手册_南北小公子【完结】(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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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气对路过的丫鬟道:“去二姑娘屋子里叫你黄丫姐姐过来。”

  没等黄丫带人来,大姐儿先火急火燎地来了,她等了一个上午都没瞧见鹊娘回来,明明天没光就去了,这丫鬟要敢出什么篓子,非得打断她的腿不成!

  她带着一股子怒气出来,就看见鹊娘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火气瞬间就往上窜,她现在已经能很优雅地走得很快了。

  提着裙子,三两步来到李福气跟前,别的不说,先往他身上扔了个雷:“你这是把鹊娘怎么了?”

  李福气脸色不好,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大姐说:“耳朵聋了?我问你话呢听不见?”

  门房不忍心看见李福气受着窝囊气,也是怕这会儿不出头,回头他再嫉恨,赶紧帮嘴说:“这和李哥哥没干系,也不知鹊儿姐姐受了谁的欺负,从外头回来就这样了。”

  大姐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李福气,让边上的丫鬟把鹊娘搀起来,自己伸手抵着鹊娘的下巴抬起来看看脸色,道:“哦,是她老毛病犯了。”又对旁边的丫鬟道:“要死是不是,明明让你去办的事儿,怎么又推给鹊娘,回去看我把揭你的皮!”

  李福气心里叹这大姑娘真是厉害人,一个月的功夫,通身没有一点子乡下气儿了。

  黄丫一路小跑着过来,正好和大姐打了个照面,她两只脚刹不住车,整个人往大姐身上栽了下。

  大姐旁边的丫鬟道:“要死了!不长眼睛吗!”

  黄丫福下身子认了会儿错,眼睛却穿过人群和那边的李福气对视了一下,两人谁都没开口。

  她却看见李福气说“那丫鬟有事儿。”

  她用眼睛问啥事儿?

  李福气说“肯定不是小事儿。”

  两人对完话,太阳都下了山,黄丫拿手往李福气身上最嫩的腰子肉狠狠掐了一把:“人都走了,要你有什么用?”

  李福气哎哟捂着肚子叫了一会儿,两人边走回去边琢磨着,爷这会儿人不在,要真传话过去,那小鹊娘肚子里都能揣上孽种了。

  李福气偷偷摸摸说:“那位还真是本事,才来多久,什么都摸得门儿清。”

  “她要真有本事,能让她丫头吃那亏?”

  一路走到屋子门前,李福气脚底板长钉子定在地上,走不动道儿,黄丫说:“没种的东西。”

  李福气挤出一张笑:“天下多的是没种的人,我李福气就算一个。”

  黄丫气红了脸,脚一跺,掀了帘子进去,屋里姜如意正在点算搬家的清单,看见黄丫就问她南厢房里的东西都打点好了吗。

  黄丫咬咬唇,重重往下一蹲:“姑娘,我有话要说。”

  那边,大姐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屋子里就留鹊娘:“你也知道,就你这样的身份,顶天儿在府里熬到老,熬到头做老妈子,到时候上头没个主子靠,随便来个人就在你头上尿骚。”

  鹊娘手里捧着大姐刚让人塞给她的姜茶,牙齿和嘴唇打着架,身子抖得比刚才还厉害。

  “这也是你的福气,偏偏你还不惜福,做出这副要死的样子,要谁给你做主?”

  鹊娘是真的从穷乡僻壤被一层一层卖出来的,头先骡车里头塞着四五十个跟她差不多的丫头,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鹊娘知道那都是兄弟姊妹们穿剩下来的,不叫做衣服,顶多是几十个补丁拼在一起的破布。

  她最穷,她娘卖她的时候连块破布都舍不得给。

  她娘跪在她跟前,用脑门子砸地给她磕头:“娘对不住你,你有你的造化,娘不能挡了你的造化。以后你就去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人牙子弯下腰撅着个腚打量这丫头的皮相,捏着腮帮子看了牙口又看膀子,模样不算顶好,人不会来事,胆儿又小,膀子也细。

  人牙子犯了难,他明明干着伤天害理的买卖,却觉得自己在行善积德,以后死了是要被封个天官儿当的。

  他对鹊娘的娘说的那一番狂言感到滑稽,他好心肠地交代起了鹊娘以后可能的去处,他笑嘻嘻的,耐心地说:“她大嫂,大户人家可不敢收您闺女!”

  鹊娘她娘一下慌了,银子还没到手,她可打听了卖到大户人家和小户人家的钱不一样多。

  “窑子里好啊,有吃有喝的,还能睡荤觉。”人牙子说着话,眼珠子往鹊娘她娘领口开叉的地方钻,“她大哥走了这么多年,嫂子这些年都是睡得素觉啊?嫂子痒不痒啊?”

  她娘早就没皮脸了,鹊娘是早就舍弃了的,她能换来更多的银子就是她的作用。甭管人牙子说什么,她的一张脸都笑称菊花。

  她说:“可不能让她去弄了妈妈的地儿,她这一张马脸,回头还不得把客人都吓跑了。”她心悬了起来,往窑子里卖,价儿就贱了一半。她是早就算好了的,卖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钱,刚好够她买开春的种子和请长工,种地有粮食才能交税,交了税才有余下的银子好去买粮食养那一窝的兔崽子。

  她男人死了五年,可是她还是下蛋似的一个一个生,村里头闹饥荒,她一个寡妇婆婆娘家都没了人,地被别人占了,男人走得时候她大着个肚子,她要是守节,肚子里的娃,还有鹊娘和大娃都得死。

  有人上门,不是揣着一把糙米面子,就是一袋儿高粱沫儿,顶天儿一带细面粉,够鹊娘一家人吃三个月。

  她还把之前被人抢走的地儿也挣了回来,可就这样,鹊娘的大哥还是饿死了,鹊娘记得那天她抱着她娘做好的面疙瘩汤,颠颠儿跑到他大哥面前。

  她还听得见她大哥咽唾沫的声音,他躺在草垛子铺的床上,家里唯一一张床得等客人来,留给客人和她娘用。他大哥动一下胳膊,身子下头的草就噼啪地响,她把那碗面疙瘩汤递过去,草垛子一点儿没动静。

  “大哥?”

  大哥说:“你吃,你吃。”

  鹊娘往他嘴里灌,他饿极了,下巴像是漏了洞,汤汁儿灌进去多少,就流出来多少。

  鹊娘摸着他就是摸骷髅,她大哥说:“吃不动了。”

  她还灌,她大哥眼睛突然一亮,身子直了,对着头顶喊了声:“爹!”

  鹊娘的大哥就这么死了,然后她娘肚子里生出来没几天的娃娃也饿死了,村里到处闹饥荒,来睡她娘的人也拿不出东西来,可他们越饿,就越馋,一天来三道儿。

  有一回鹊娘挖到一块烂了发臭的肉,从野狗洞里找来的,野狗吃了一半埋起来想留给狗崽子吃的,她偷了回来欢快地跨进门槛喊:“娘,今儿咱有肉吃了!”她娘没说话,一个光着膀子的老头躬着腰出来,他瘦得很,浑身的肉往下坠,一走,肉就跟着晃。

  他往鹊娘扑了过来,鹊娘尖叫起来,然后她娘举着把镰刀杀了出来,她娘身子还光着,她拿着刀冲老头挥舞:“敢动我丫头试试!”

  老头呸了一口,把浓痰吐到鹊娘身上,转身进去穿衣服,顺便把带来的那一袋掺了一半儿土的小麦面重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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