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氏让他去绑人!
连地方和时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姜家那个二小姐,你一瞧见就能认出来,她模样最欠儿,最值钱!”
“她家年年这时候去山里头拜坟头,你听我的准没错!”
仇三说:“你咋知道的?你们之前认得?”认得还敢下手?
婆娘这心可真狠。
“你不怕我吃官司?要是被抓着了,我就等蹲大牢!”仇三拿话试她,想看媳妇心里到底把他当什么了。他以为媳妇心里多少有点他吧?
“你就孬着吧,一辈子干不了什么大事,狗肉上不了桌。我也就只配嫁你这么个窝囊废!”
仇三在炕上翻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掀了被子出去磨斧子了。
他带着气出门,走到一半儿就消了,那命去换钱,他还没那么蠢。他心里嘲笑小娘儿们见识浅,想得简单,把人绑了就能跟人索要银子?万一人家舍不得银子不肯给?人报了官怎么办?
蹲在灌木底下,他琢磨了又琢磨,就算他被抓了,这事儿也沾不到媳妇身上啊,全是他一个人扛了。
小媳妇心真狠!
他看见浩浩荡荡的队伍上山了,捏紧了手里的把手,捏出一层黏黏的油汗,头上的树枝有鸟屎掉下来也不管。
他想大喊一声就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练胆子,他什么场面没瞧过,母大虫都打过架,那次他一人一兽抱在一起,那畜生本来阴在草丛里占着优势,他瞧见它了却看不真切,可能畜生太冒失了可能是饿太饥了,不等着偷袭,直接脸对脸朝他扑了过来。
他那大拳头顶过去,顶进畜生的大嘴里头,他听见畜生一排牙齿划过他的肉,撕裂的声音,听见精肉跟着被扯开,他还是拼命往里怼,他就是要把畜生给活活憋死!
他娘的你不是要吃肉吗,老子让你吃个痛快,让你嚼都不用嚼,直接送你胃里头去,他把拳头塞进它的喉咙里,往食道里塞,再桶穿他的胃,他的肠子,从他后头出来。
他用母大虫的皮子给自己做了件儿氅子,剩下的边边料角拼成一块毯子,现在还铺在山里头的屋子里。
他有什么怕的?他连老虎的肚子都能捅穿。
他正要像畜生一样嗷一嗓子,斧子把儿都被他捂得发烫,他做好了一个迈步冲出去的姿势,他当然不知道姜家有多少人,他以为人再多,充其量都是些丫鬟婆子,来一个他劈一个。
他看不到那些高高骑在马上身经百战的侍卫,看不见他们腰上别着的明晃晃的大刀。
他也不知道领头骑马的那个张鄂亲手扒下过多少人皮,那些人皮底下的一团粉肉似的人还带着气儿没死透。
他就为了他媳妇高兴。
他要冲出去了,他那一声就要叫出来。
这时候背后多出来一只黑黢黢的带着咸鱼味儿的手,把他的鼻子嘴儿都给捂住了。
要是他忘了昨儿个晚上家里头吃的是咸鱼炖酸菜,他手里头握着的斧子就朝身后的顾沂给劈了下去。
顾沂成了血人,就没有后头的事儿了。
捂着他嘴的手外头裹着一层黑黢黢的垢,就算隔着污垢,仇三也知道底下那层皮子有多嫩,这种男人的手跟他不一样。他是拿刀做活计的手,人家的手是用来写字画画下棋弹琴的手。
他扭头过去,一双眼睛瞪出火花,他差一点就做成了他媳妇眼里的英雄了,差一点就不是她眼里的窝囊废了。
顾沂拉着他胳膊,仇三想不通一个平时这么单薄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顾沂一路把他拽到更深处,远的都瞧不见姜家的队伍了,还不肯把捂着他的手松开。
“你现在冲出去,斧子还没等亮出来,就能被砍成血泥。”
仇三哈哈笑:“那你太小瞧我了吧。”
“不信你朝那边看。”
两人现在处于一个略微有些高度的小山丘上,顾沂手指的地方真好是姜家人长长的一趟队伍。
仇三有鹰一般的眼睛。
刚才他是个为了媳妇去拼命的英雄,现在他又成了猎手,恢复了敏锐的嗅觉,他闻到了浓浓的危机。
不远处,突然有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从灌木丛林里冲了出来。
仇三甚至能看见他手里拿的是和他一样的斧头,他咆哮着,发出来的声音有点古怪,却不影响他的士气。
宋偲挥着斧子朝队伍中间杀了过去,砍得姜家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要姜家二小姐,要姜如意,他不为了做英雄,他只要做牡丹花下的色鬼。
他为自己的色心赌上了命。
仇三远远看见,他连车轮子的边儿都没挨上,骑在马上面的侍卫连马都没有下,就用刀把他给架了起来。
他又听见了那种肉和筋分离的声音。
张鄂调转马头过来,宋偲被押着跪在地上,身上衣服破了,棉衣里的黑色烂棉絮飞出来,跟着棉絮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他身上热腾腾的血。
张鄂愣了下,对底下人说:“留活口。”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看宋偲的眼神已经跟看一个死人无异。
隔那么远,仇三也感觉到了张鄂的眼神。
这一场下来,甚至连车里头坐着的人都没有惊动。
顾沂扶住大妹夫软下来的身子,淡淡道:“以卵击石。”
仇三镇定下来之后还是站不稳,这和听见别人说哪个人死了完全不一样,要是没有刚才顾沂拿一下,现在那个就是他了。
“死定了吧?那小子。”
顾沂还开玩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仇三松了口气,顾沂说:“顶多被揭掉一层皮,再拔几根手指头,把伤治好了再拔几个手指头。”
仇三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大不了一死呗,这么折磨人干什么?”仇三说这话的时候上下牙齿都在磕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他一个人死都没劲儿?得把他的嘴撬开,是谁让他这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做,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顾沂的语气淡薄得很,给仇三一种错觉,好像这些他都曾经经历过一样。
“要没人指使他咋办?”
顾沂把头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仇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你以为人真是为了撬他的话?”
那为啥?仇三用眼睛追问。
顾沂笑了下:“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重刑之下,施刑的人从来都只为了听他想听的话。
他一个人作乱行刺,杀了他,不过是贱命一条。撬他的嘴,不过就是想都让一些人偿命而已。
说白了就是光杀他一个人不够解气啊,要杀就杀一窝,让他死都死的不痛快。
顾沂风轻云淡地跟仇三解释:“你还真以为是怕留什么后患啊?你就冲那孙子那么点儿能耐,后头的人能有多大本事?”
仇三崇拜地连连点头,然后拍拍屁股爬起来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他很有可能会大病一场,顾沂把他按回去:“这就走了?不打算干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南北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