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媳妇生存手册_南北小公子【完结】(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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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泪纵横,是他这个官当得不地道,害了这些老百姓。

  “造孽啊!”

  姚通搜完了姜家大大小小的屋子,正好走出来和孙知县打了个照脸,抱拳一笑:“大人来的及时!”

  孙知县拱手回礼,对着面前这个牲口一样的东西,他得强行忍住不让自己骂娘。

  “这是怎么回事?”

  姚通捧着肚子上的腰带嘿嘿笑,无所谓地摆摆手:“都是反贼都是反贼。”

  孙知县看见士兵们拖着粮食金子银子一袋一袋往外运:“这又是怎么回事?”

  姚通还是笑,不过这回眼里头已经没了笑:“抄反贼的家,大人不会有意见吧?”孙知县看见姚通的手按住了腰间的刀。

  他顿时短了半截气:“没毛病,没毛病!”

  姚通留下一帮人看院子,带着粮食银子浩浩荡荡地走了,孙知县跌跌撞撞地走进二院,站在月亮门下头不敢再往里头进。

  师爷在边上也吓得不轻,牢房里看人用刑也看了不少,这个场面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受不住。

  师爷扶着墙吐了一阵儿,然后头重脚轻地问大人该怎么办?这些尸首怎么处置?

  孙知县良久才呸一口:“这些当兵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衙门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帮忙把姜家那晚死的人处理干净,都是先把尸首堆在一块儿,等夜里没人再运到山里头埋了。

  师爷一直不怎么赞同大人的做法:“一把火烧了多方便。”

  孙知县翻翻眼皮:“那动静儿得多大?让百姓们都瞧见了,咱朝廷的兵烧杀抢掠,比蒙古人还坏?”

  师爷想说姚将军手底下的兵什么模样,老百姓心里头有数!想想还是没说,孙知县却知道他的意思,拍一把他的狗头:“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儿,可咱们要真的也这么不遮不掩的,老百姓也该明着怨恨朝廷了。”失了民心还玩个蛋?

  不过现在遮掩得了一时,等姚通把从姜家搜刮到的粮食吃光了,银子花光了,下一次又该轮到谁家遭殃?

  老百姓什么时候会发生暴乱反抗朝廷呢?

  孙知县真的没数。

  好在开春播种,孙知县亲自主持了春分节气,握着锄头下地跟地里的百姓一块儿种地,引渠,开荒,播种,松土,沤肥。孙知县也不相信钱三爷气数尽了,能让姚通杀红了眼睛,一定是太子爷又给出了什么指示。

  孙知县这个人全身都软就是脖子硬,心眼儿死,他认准了的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变。

  钱三爷不现身就是在等机会,他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做政绩,先把田地养肥了,让老百姓的日子过的顺畅了再说别的。

  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边姜如意的丫鬟身份被坐实了,姜家里里外外都是重兵把守,还真让何诗娟来了一次卷土重来,姜家的下人死了一大半儿正好,她又买了一批进来。打仗的日子什么都贵,就是人命贱,一个铜板买个丫头,两个同伴就能买个十来岁干粗活的小厮。

  姜家一下又被塞得人满为患,不过现在这群人都只认何诗娟这么一个主子。

  姜如意白天在上面做粗使丫鬟,到了晚上就偷偷溜到下面地窖里,躺在床上让钱昱从头到脚给她揉身子。

  暗道是这两个月重新修建的,之前的已经被毁了,所以现在这个阴冷潮湿还不通风,钱昱的腿伤复发,走路成了长短腿,所以他多半的时间都是坐在床上盘着腿看书,或者给姜家死去的那些人祈福抄经文。

  姜如意默默地坐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祈福,那些人是枉死,希望这些祈福能让他们走得安宁一些。

  钱昱烧完一卷经文,拖着姜如意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声:“跟着爷,让你受委屈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什么样爷没见过?

  姜如意本来还可以故作坚强,钱昱这么一说眼泪就被勾了出来,她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看见他眼睛里的希望越来越少,阴暗不见天日的底下让他开始消沉了。还有他越来越差的身子,之前好不容易养好的内伤又开始复发,身上盖得棉被发潮,一点保暖的作用都没有,钱昱说一句话就会用手巾捂着嘴咳嗽一阵儿。

  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会愿意为了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的男人愿意为某种事业而卑贱地活着。

  钱昱的身子正在一天天消瘦。

  姜如意摇着头,把眼泪珠子摇下来,她说:“没事的爷,咱们一定都熬下去的。”

  后来钱昱又开始发热,精神和身体的折磨让他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才刚刚二十出头的人。

  可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人,他顶着高热依旧会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然后看一卷书,不会白白浪费一天。

  姜如意从上面带下来一个记时间的沙漏,每次翻过来从头漏一回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来回翻转五十次,半天就过去了,再五十次,姜如意就会从上面扮演完丫鬟的角色下来。

  就像又回到了被吊在城墙上的日子,他望眼欲穿等着她提着小篮子过来,无声地靠在他的身边,默默地陪着他,守着他。

  有一天,他交代姜如意,到时候可以顺着这个道儿一直往前走,这个地下的通道一直还在挖,是从外边儿那头开始凿的,那帮人信得过,出口是在隔壁巷子口儿。

  这是交代后事了啊。

  姜如意吓了一跳,她拉着钱昱的手说:“爷不会有事的。”

  钱昱笑笑,艰难地扯着嘴角,姜如意眼泪刷刷地往下掉,钱昱手摸着她手上新长出来的茧子,还有红红绿绿的伤口,冻伤、割伤、淤青。

  襄襄不说,他也知道昨儿个她又被谁差遣了,被谁罚了,多干活了什么活儿了,今儿个又扣了她的伙食了。

  不仅他瘦了一圈,襄襄也瘦了一圈。

  两个憔悴的人相依在一起,钱昱抱歉地笑笑:“我一直后悔没早点办了咱俩的亲事。”这事儿本来是提上议程的,只是他太挑剔了,犯事儿都得自己亲自过目,包括聘礼、嫁妆、装饰挂的各种物件,行礼时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得经由他过目,打了勾核对过,才交给铺子去现做。

  他想把这桩事儿办得漂漂亮亮,没想到一路拖到现在。

  姜如意打住钱昱接着往下说的话,唐僧念经似的说爷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爷带着我一起出去。

  钱昱没力气地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最让姜如意抓狂的是不知道钱昱为什么会发烧,到底是哪个地方感染了,没有药,没有大夫,能撑下去的只有精神力。

  连他自己都开始筹划他走了之后,该怎么安顿她以后的日子的时候,姜如意反而没之前那么怕了。

  多一天就是白赚一天,还不如潇洒一点,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去过。

  一颗心落了定,她反而觉得日子好过了起来。

  何诗娟才不会轻易要她的命,她肯定会留着她慢慢折磨,何诗娟心气高就以为全天下的人和她一样,最看重的是名分和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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