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挥挥手让小太监出去,上前轻唤:“姨娘?”
赵氏回神,伸开双手让她伺候换衣服:“白忙活一场。”
丫鬟蹲下去给她解褂子上的盘扣:“姨娘明儿再说给夫人也不迟,这事儿跑不了。”
赵氏笑了下:“是我糊涂了,大晚上的,急个什么劲儿。”
丫鬟又重新给她提了热水过来,净过面,屋子里点上熏香,赵氏解开头发躺下,丫鬟给她放下帐子,赵氏又坐起来,拉住她的手:“明儿天一亮就叫醒我。”
另一边,翠屏回了西枫院刚在茶房坐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来一小锭银子,塞给值夜的丫鬟。
丫鬟先是一愣,然后左右看看,飞快地收进了袖子里:“下回我可不帮你替班儿了,若叫黄姐姐知道了,非得回了嬷嬷打我板子。”心满意足地摸摸袖子里的银子,忍不住咧嘴露出三分笑。
翠屏心里呸一声,捡了旁边的扇子给她送凉风:“好姐姐,你去歇着吧,下半夜我守着就行。”
丫鬟擦擦头上的汗,站起来正要往外走,突然脚步定在了原地。
翠屏正低着头拍鞋面上的土疙瘩,眼前突然就多了一双深褐色镶珠子的靴子。
上面的花纹
她慢慢抬起头。
刘川手里还提着盏灯笼,挪到她跟前,把她一张脸照得清清楚楚,然后问旁边的丫鬟:“她就是翠屏?”
丫鬟一直在外院伺候,刘川是三爷跟前的人,平日里就是差遣也轮不上她。
她磕磕绊绊地回了个是。
刘川点了下头,对身后的小太监道:“拿下。”
两个小太监上来,一人拽一条胳膊,翠屏整个人腾空被架起来,她两条腿在半空中乱踢,偏头分别往那两个太监脸上呸了几下,扭着身子要下来。
刘川快步上去,照着她的脑门狠狠来了两下,翠屏额头上多了两道红的,整个人疼得懵过去,眼圈红红地看着刘川,身上不敢乱动了。
“公公,好歹有个名头。”
刘川冷笑道:“你既然问了,那咱家就送你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钱昱来的时候,翠屏和黄丫已经在下面跪了一个时辰,钱昱坐在上头,目光从底下两个人身上过了一遍,黄丫还没什么,翠屏人已经吓得开始哆嗦了,脸惨白,上下牙齿磕磕碰碰地跟着身子打颤。
钱昱对她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翠屏趴在地上,哆嗦道:“奴奴婢一心都是为为主子作打算”
钱昱对刘川挥了下手,刘川掀帘子出去,过一会儿进来两个小太监,手里提了个烧得滚烫的油铜壶,壶里面还能听见噼啪的油星子溅起来的声音。
黄丫就在边上看着,一个小太监过来,对她小声道:“姑娘且让让。”
黄丫微微往旁边挪了下身子,一个小太监上去捉住翠屏的两只胳膊,把她整个人给把住,另一个小太监弯腰下去捏住她的腮帮子,手里高高提着铜壶,壶嘴对准了她的喉咙,滚烫的油就要往她喉咙里灌。
黄丫看得后背心发凉,整个人瘫在地上。
灌了第一下,黄丫看见她四肢猛地往外一抻,然后浑身开始哆嗦,喉咙被人捏着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听见含糊不清的“唔”声。
黄丫不知道这样她的喉咙能不能烫出一个洞。
完事儿之后翠屏被人拖出去,黄丫趴在地上等着自己被发落。
她听见三爷道:“这次是你御下不严,自己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黄丫冷汗涔涔地退下,屋子里,钱昱问大嬷嬷这事儿怎么看。
大嬷嬷心里有怀疑,但是不敢轻易说,这事儿要说出来,容易出现府变,她上前一步道:“那丫头嘴里撬不开什么来,只能且走且看。”说完这话,她屏着一口气,低下头去,心却突突跳起来。
三爷为人作风她打小看到老,这事儿要这么算了,没门儿。
她怕三爷看出来她有意隐瞒。
钱昱沉默了一会儿,问她道:“这事儿跟夫人有关系?”
大嬷嬷心里风起云涌,脸上波澜不惊:“老奴不敢妄断。”
钱昱没再说话,刘川看他自己静坐着,拉着大嬷嬷无声地退下,揭上门,刘川拽着大嬷嬷到一边儿角门底下:“您老就透句准话头,这事儿您到底心里有几分底?”
大嬷嬷心里呸一声,小子来套我话呢?
面上笑道:“我哪儿有什么底,还不是看天吃饭。”
刘川恨恨道:“也不知道那小贱人收了人多少好处,她不要命,她家里人也不要命了?她倒是一壶热油下去赏了个痛快,咱家还得在她后头给她擦屁股。”
大嬷嬷听着这话味道不对,冷笑道:“你用不着在我跟前指桑骂槐,嬷嬷我当年把这帮小的捏在手里,当泥人玩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尿裤裆!呸!”
刘川赔笑一下:“嬷嬷怕是听岔了,我骂翠屏那个小贱货呢。”
大嬷嬷也笑:“我说的也是她啊!”
刘川心里骂她老东西嘴上还要占他便宜,道:“咱家就不信,她自己的命不要,娘老子的命也不要了?她不是要忠心,那咱家就给她给表忠心的机会!”
钱昱在厢房里坐了一会儿,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才起身往寝屋里去,揭开帐子,里头的襄襄睡得正沉,抱着被子当成是他,两只胳膊紧紧地箍着。
他掀开被子一角,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躺进去,姜如意梦里面撒开被子,人又往他这边凑过来,他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下,她哼一声,又转身给背了过去。
钱昱忍不住笑,偏头吹了灯,放下帐子,闭眼睡觉。
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姜如意看看钱昱的脸,到京城才一个月的功夫,他芦荟汁也是隔一天敷一次,但是人就是眼睛看得到得白了回来。羡慕之余,她觉得他不仅白了,还瘦了,左右没有伺候的人,她把手伸过去摸到他的腰,轻轻掐了一把。
肉真的变少了啊!
还变硬了
好心疼
要不要这么拼,她也大概知道工部是干什么的,搞工程建筑修府邸之类的活儿都是从工部走,不是什么累得差事,但是费脑子也伤神。要是再用点心,盯着底下那帮人不要偷工减料,还不能让他们真的什么都捞不着。
一面要走人情,一面还得盯着项目。
钱昱现在的工作不只是执行总监,还是人力总监行政总监,管事儿又管人。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毕竟一层层上来,他只跟高层打交道,听他们汇报就是了,但是钱昱初来乍到,为了防止被架空,就不得不亲自下凡办实事。
钱昱拉着她的手,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笑道:“开头这几个月会累些,就跟你怀孩子一样。”
“不累啊,每天吃吃喝喝陪姑娘玩会儿,就过去了。”姜如意感觉这一胎比怀囡囡的时候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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