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盯着屋子里的摆设转了一圈,越坐心里越毛,天上就没有掉馅饼儿的事儿,何文富文不成武不成,上哪儿挣来的银子?
连屋子里的下人奴才都调教得规规矩矩。
看着朱漆乌木的架子上头摆了一溜儿的瓷器、玉器,好大的排场,没个几十年的家底,谁敢把屋子这么捯饬?
手旁的矮桌上还躺着个鎏金的香炉,呼呼喷着白烟,屋里烧着地龙,他坐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冒汗。
大姜氏搀着纪氏出来,纪氏一眼就看见坐在正中间的姜元,眼白一翻,对大姜氏说:“你这儿倒比家里还要舒服些,还是你家的那个本事大。”
姜元被这屋子的豪气看得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事儿邪门得很,回一句:“也不知上哪儿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小心没命享用。”
大姜氏装没听见,规规矩矩纳礼:“父亲好。”
姜元点了下头,往她们身后看一眼:“亲家母怎么不在?”
大姜氏道:“婆婆病了,这会儿还歪着呢。”
姜元有意思地笑了笑:“病的还真是巧。”
现在倒知道躲了?
大姜氏坐了一会儿喝过一盏茶,就躲出去给她爹娘腾地方,屋子里人都空了,就剩下她们老两口,姜元提着步子朝纪氏挨过来,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也不嫌挤,纪氏回头瞪了他几眼,想站起来,姜元两只大手在她腿上一按,人刚站起来又跌了回去。
姜元胳膊往前一伸,正好让人仰面倒在他怀里。
纪氏对着他胸口狠捶了几下:“越老越没正行。”
姜元左右看看没人,干脆在她脸上亲一口:“心肝儿,快跟我回去吧。”
纪氏装作看他拿来的绸缎料子,翻翻拣拣,姜元把她两只手握在掌心里:“月华,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纪氏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姜元亲亲她的脸:“什么事儿都过来了,范着为了个外人闹成这样?还教孩子们瞧热闹。”
纪氏揪着他的袖口:“秦娘子你要怎么处置?”
姜元抱着她声音温和地腻人:“都听你的!”
大姜氏再回来,纪氏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背着身子用帕子遮住半张脸,脸上胭脂都进了那混账的嘴里。
大姜氏道:“南边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娘你今儿就睡那儿去吧。”
姜元呵呵笑着:“金窝银窝不如咱家的狗窝,你娘还是回家去住。”
大姜氏脸有些跨,还是笑着说:“总算是好了。”
姜元两口子前脚刚走,何老太就被人搀着从后头出来,大姜氏赶紧上去扶,一巴掌被何老太推开:“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这么些年,白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何老太太细数着她嫁过来这些年,吃了家里多少的干饭,活儿也干不了多少,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真是你娘的种,都是不会下蛋的东西!”何老太气得摔了几个杯子:“现在要和你娘家人一起算计咱了?”
大姜氏跪在地上发誓说不敢,何老太眼看着好事儿就这么坏了,刚才她躲着不出来就是由着他们俩口子闹,闹得越凶越好。昨儿吵成这样,今儿一见面倒好了,八成就是大姜氏在里头帮腔。
“那可是你亲爹亲娘,你不帮他们帮谁啊?”
大姜氏趴在地上哭得脸上又是泥又是泪:“媳妇只认你这个娘,不认娘家人。”
何老太太冷笑着哼了几声,歇口气喝了杯茶再接着骂,骂了一顿饭的功夫,外头何文富转了圈没事儿也回来了,一进屋看见大姜氏跪在正中间,他娘被气得脸色发白,上去就把大姜氏踹开:“又惹娘生气了?不中用的东西!”
何老太看见儿子,脸色缓和些,摆摆手:“快来,刚好还剩半碗杏仁茶,这东西喝了补身子。”
何文富就着老娘的手牛饮完那半碗茶,打了个饱嗝就追问:“姜家那事儿成了没啊?”
何老太太哄道:“快了快了。”
何老太太又问:“今儿那位顾爷没带着你跑生意呢?”
“没啊,人家贵人事儿忙。”何文富听这个就头疼,缠着他娘要了一包碎银子又溜了出去。
何老太抓不住,扑了个空,抬着声音喊:“轻点儿败!”
第五十八章搬去京城?
纪氏回姜家,刚下骡车就看见秦娘子倚门站在在那儿迎接,头型已经换做了夫人髻,身上料子也变了,耦合色的短袄,腰上还故意掐了掐,显出又细又长的腰身。
她盈盈过来,福身就拜:“给老爷太太请安。”
纪氏对姜元冷笑了一声,随手摘了手里镯子,往她面前一摔:“咱家没有女人巴巴在外头守门的,没得叫邻里邻居笑话,说咱姜家没规矩。”
秦娘子慌手慌脚的接住镯子,脸上已经带了泪,看了一眼姜元,然后才说:“太太说的是。”
纪氏不理她垮了门槛进去,秦娘子站起来要搀姜元:“老爷”
姜元没看见她似的,直接追着纪氏也进了屋。
秦娘子进去敬茶,纪氏也没再为难她,淡淡说了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秦娘子浑身紧绷,嘴唇都在哆嗦,知道她要是生不出儿子,估计就要被赶出去了。
纪氏觉得有点好笑:“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晚上正式圆房,纪氏这边推着姜元过去,转眼就去闺女屋子里说话,姜如意正在掏栗子吃,埋了一个下午给忘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黄丫和其他三个丫鬟手里、脸上都是灰,姜如意拿着火钳也要掏,被黄丫抱着胳膊不让:“您啊就乖乖坐着,等咱们伺候就是了。”
纪氏进来:“忙什么呢这么热闹?”
姜如意:嘿嘿!
纪氏抡起袖子也加入进去,呼呼吹着上头的黑灰,也不心疼身上的料子,用袖子一抹栗子皮上的灰,壳儿已经烫得裂开了,露出里头黄橙橙的仁儿,外头还焦了一层。
纪氏看着就觉得饿,嗤嗤呼呼地连吃了一大捧,姜如意怕她吃撑了赶紧喊停,对黄丫道:“去厨房要两叠凉菜。”
纪氏看见案几上摆着牛肉条,寻常也不觉得多好吃,现在满心只剩下馋,拿过来一阵啃一阵嚼,跟嚼人肉骨头似的。
旁边的丫鬟各个捂着嘴偷笑,姜如意说:“我就这么一块了,留着下半夜当宵夜吃呢。”
“怕什么,回头再让人熏不就行了。”纪氏嘴巴都吃得鼓起来,牛肉干又硬又辣,一会儿她眼睛就辣红了,嘴唇也肿了,呼呼地对着嘴巴扇风说过瘾。
吃饱喝足后,母女俩顶着圆鼓鼓的肚皮躺在炕上,不同的是一个是揣着娃娃,一个纯粹是吃的。
手旁就是萝卜丝儿,黄瓜丝儿,洒了辣椒面、醋、糖,放进香油麻油里一扮,又干爽又消食。
说了一夜的话,纪氏倒把姜元的事儿忘到脑后,两人说的欢心,后半夜又饿了就叫厨房烧了羊肉锅子,把羊肉切成薄薄的片,清汤用羊肉骨头熬出来的底,把肉下进去一烫就熟了,吃进嘴里热乎乎的,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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